连续了大半月的梅雨天气,师徒俩这几间废旧的茅草屋似乎已难阻挡这绵绵的雨水侵蚀。屋内滴水之声如珠落玉盘般嘀嗒不绝。门外是一个颇为空旷的晒子场,紧挨着的是一条丈余宽的小河,平日里绵柔的小水流,经过这雨季的洗礼,却也发出凶兽般的哼怒之声。
师父弓着身子,将背夹从阴湿的地面缓缓提起放至桌面,又将衣物用品从背夹中取出,贯注良久后又缓缓放回。平日里那威严的面相,此时却难以掩饰那极度黯然的神色。
“师父,您真的再没任何武艺可以传授给徒儿了么?”徒弟走进屋来:
屋外雨势愈急,雨声夹杂着徒弟的说话声。
师父回过身来,眉色渐宽,抚着徒弟肩膀道:“好徒儿,这十年来,为师已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你年少学有所成,为师很是欣慰,再无已为教啦。”
徒弟道:“徒弟自觉自己在剑技拆招方面与师父相比实不可以道里计,内力修为更觉相去甚远,还请师父再指点迷津。”
师父脸色逐现颜和,侃侃道:“武学修为若到深处,比的便不仅仅是拳脚内力,懂得感悟才是其最深要诣。你修为非浅,只是年岁尚小缺乏领悟,却只须假以时日,学思并兼,便可轻而易举超越为师啦。”说着乐呵呵抚须而笑。
见徒弟呆立若思,所惑未解,又道:“常人要想学完师父的全部武功,少说也得三四十载,而你却仅用十年时间便修炼完毕,局部方面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等武学天赋可谓万中无一,百年难求。徒儿尽管到江湖行侠仗义,不日必可闯出大名头来。“
徒弟眉间稍现飞扬之色,随而却双眼缨红,哽哽道:”师父您老人家年轻时便威名远扬,武功超群以致八方拜服,归隐后又秘密将毕生所学传授于我,徒儿本该感而涕零,如今欲投身江湖,却自畏学艺不精,无力为师父挣点荣耀,只是那两把利剑......“
师父喉咙葛动一下,长叹一声,道:”也罢!也罢!“说着回身进入内房。 一阵翻箱声后,手捧这个长条盒子出来,他拂手拭开合板取出两柄三尺余长剑出来。徒弟眼睛雪亮地瞪着长剑,目光似乎再难移开,只听师父道:”这两柄长剑乃为师年轻时从恶人手中所夺而来,乃陨铁所铸而成,其剑锋凌厉世间无可比拟。为师先把其中一柄赐于你,望你行侠仗义,济世为民。”说着横着长剑递给徒弟。
骤雨未歇,夹杂着闷闷地雷声传入屋来。
徒弟猛地接过长剑,“呲”地一声利刃出鞘,但觉寒光侵体,霜芒毕露。只听他道:“徒弟能否手执此剑与师父徒手切磋一番呢?”
师父猛觉后脊梁骨一凉,不禁打了个寒碜,脑海中如乱絮纷飞,却又不敢多想,镇定道:“那便来吧。”
只见他左手剑决一捏,脚尖点地,身子便凌空腾起。一阵“唰唰”破空声响,长剑已在半空连挽三个平花。接着他扭转剑柄,剑尖如雨点般猛地向师父戳点而去。师父心下一寒,已然瞠目结石。随着心中一阵不知名的惶恐闪过,立即醒悟回来。但他这一踌躇,却已来不及出招化解这凌厉来剑。他讯将身子一扭,长剑穿衣而如,虽未伤及肤肉,却也骇人耳目。
此时师父眼匡早已红润,胸中气血翻涌如欲喷出。他强忍着眼泪,半吞半吐道:“你,你想要着柄也便拿去罢”。
屋外早已雷声轰鸣,倾盆大雨泼倒也似地,像倾刻间便要把这废旧的草压倒一般。
徒弟接过剑,笑到:“原来师父也未能空手接我这一剑”。说完“嘭”地一声跪倒在地。师父扭过身来,一阵怅然,泪眼炯炯,如欲望穿秋水,又似见到黎明前的第一丝曙光。只听他道:“师父秘密将武艺传授孩儿世人,若在徒儿踏出江湖前能击败师父,便能未出草庐而闻名天下。此事还望师父成全。”
他此话尚未说完,早已双剑齐出,猛地样师父面门挥扫而来。他满拟师父此时必惊魂未定,必然束手无策,可就在他认为要功成名就之时,臂弯忽地停滞不前,身体更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原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师父已伸手探到他心口死穴。紧接着化指为拳,徒弟竟被振至屋外,吐血而亡。
师父老泪纵横,万念俱灰。他长啸一声,拾起长剑往脖子一抹,倒入血泊之中。
雷雨依旧狂啸,兀自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