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把物理课本摔在课桌上时，午休的喧闹正从走廊涌进教室。书页里夹着的月考排名单飘落在地，“年级 489 名” 的红色数字像道伤疤，刺得他眼睛发疼。这是他高二下学期第三次排名下滑，黑板上 “距离高考还有 428 天” 的倒计时，在他眼里成了催命符。
他不是坐不住的性子，只是对着满页的受力分析、电路公式，大脑像被灌满了铅。上课盯着黑板发呆，下课躲在操场角落抽烟，晚自习把习题册画得满是涂鸦 —— 班主任找他谈过三次，母亲偷偷抹了无数次眼泪，父亲把他的游戏机砸得粉碎，可他就是提不起劲啃那些课本。
“再混下去，就滚去工地跟你舅搬砖！” 父亲的吼声还在耳边回响，陆野揣着皱巴巴的十块钱，逃课去了校外的小炒店。油腻的灶台前，老板颠着铁锅，火苗 “腾” 地窜起半米高，青椒炒肉的香味混着油烟味飘过来，竟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小伙子，又逃课？” 老板把一盘炒面放在他面前，“我儿子以前也跟你一样，高中读不下去，后来去西安新东方学了厨师，现在在大酒店当主厨，比大学生挣得还多。”
陆野夹着面条的手顿住了。老板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穿着洁白厨师服的学生们站在不锈钢灶台前，手里的菜刀起落得又快又稳，老师拿着长勺指导：“油温六成热时下姜蒜，记住这个冒泡频率。” 视频里的教室窗明几净，没有堆积如山的试卷，只有整齐排列的厨具。
“没高中毕业证也能去？” 陆野的声音有点发紧。
“咋不能？” 老板划着屏幕，“那学校从切菜、颠锅教起，不管你以前成绩咋样，只要肯学，就能学会。我儿子毕业才两年，现在管着后厨三个徒弟，上个月还给家里换了新车。” 他点开一张工资条截图，上面的数字让陆野攥紧了筷子。
那天晚上，陆野跟父亲摊了牌。“我不想读高中了，我想去学厨师。” 他以为会迎来又一场争吵，没想到父亲沉默了很久，从抽屉里翻出一张老照片 —— 照片里的爷爷穿着厨师服，站在老饭馆的灶台前。“你爷爷以前就是大厨，这手艺说不定能在你身上续上。”
周末，父亲陪他去了西安新东方。招生老师听完他的情况，递来一套厨师服：“试试体验课，今天学做番茄炒蛋。” 实操教室里，陆野握着锅铲的手有点抖，第一次翻锅就把鸡蛋甩到了灶台上。老师握着他的手腕示范：“用巧劲，别跟课本较劲，跟锅较劲。”
当酸甜可口的番茄炒蛋端上桌时，陆野尝了一口，突然笑了。这是他高中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比任何一次考试及格都踏实。他终于明白，高中不是唯一的出路，读不下去也不代表人生就没了希望。像烹饪这样靠手艺吃饭的专业，只要肯下功夫，一样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离开学校时，夕阳把实训楼的玻璃映得发亮。陆野攥着报名单，心里充满了期待 —— 他知道，自己终于不用被困在试卷里，铁灶前的火光，正为他照亮另一条崭新的人生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