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有这么三道题:
1.把一张A4纸对折9次,你需要多长时间?
2.在没有人为的情况下,过了一个夜晚,张家的一棵树长到了李家的土地里,这是怎么回事?
3.在什么条件下,可以用肉眼看到当前的银河系?
上百人回答了上述问题,但结果非常不理想。对第1道题的回答大都是半分钟左右;对第2道题的回答莫衷一是,有的说是龙卷风作用,有的说是机器人所为;对第3道题的回答多数都是在晴朗的夜晚就可以看到。
其实,这些回答基本上是错误的。
正确的答案应该是:
1.永远不可能把一张A4纸对折9次。如果对折9次,那么纸的总厚度是单张的512倍,而宽度已经变成原来的1/512。这时纸的厚度远大于宽度,受纸的材料力学的弯曲和弹性等因素限制,在不撕裂的条件下是无法做到的。
2.这棵树之所以从张家移到李家,是因为这棵树会走路。地球上有一种奇特的植物——卷柏。说它奇特,是因为它会走。每当气候干旱、严重缺水的时候,它就把自己的根从土壤里拔出来,让整个身体蜷缩成一个圆球状。这时,只要稍有一点儿风,就能把它吹动。一旦吹到水分充足的地方,“圆球”就会迅速地打开,根重新钻到土壤里,安居下来。当水分又一次不足时,它会继续游走去寻找适合自己生存的土壤。
3.要等到3万年后,才能用肉眼看到当前的银河系,但人是活不到3万年后的。地球距离银河系中心大约3万光年。光年,就是光走一年的路程。我们现在看到的银河,映入眼帘的那束星光已经在茫茫宇宙间飞奔了几万年了。换句话说,我们现在看到的仅仅是它几万年之前的样子。现在的它究竟如何,我们只有再等待几万年才能看到。
上百人回答这三个看似平常的问题,为什么都不对?原因就是人们用常规思维来考虑实则特殊的问题。
常识,有时是不可靠的。但我们不能不用常识来处理问题,因为这让我们高效快捷;但与此同时,我们也不能完全用常识来判断问题,因为有些事情往往超出常规。
㈡每个家庭都有不成文的规矩,可严可松。有些家长不准子女吃饭时讲话;另一些夫妇,财政完全独立,还有讲明长辈不可借宿等,条款千奇百怪。
我家也有一个规矩,一早就讲得一清二楚,先礼后兵,不知省却多少龃龉。关系得以维持数十载,靠的可能就是这个规则。
那就是,家中各物,像家具、电器、电子用品、书籍、工具、衣物、一切纪念品、首饰……不见,就是不见了,丢失,便是丢失了。
永远不得追究,也不许抱怨,推卸责任,责怪别人,以及叫人四处乱找。
必须不声不响,另置新的。账单交给我就好,一部手提电脑值得吵得全家人不得安宁吗?
如要推诿责任,那么,也全是我的错:将数据线吸进吸尘机;手机装在外套袋忘记取出,扔进洗衣机狂洗四十分钟……人生路上,我们不得不丢下的,何止几件日用品,为着生活,连宝贵光阴,自尊,爱人与被爱的机会,都不得不放弃,还有什么舍不得。
再说,电子用品日新月异,不坏也得置新款。
㈢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无聊。叔本华认为无聊源自“丰裕和安定”,属于“上流社会”。当代生产力的发展导致中下层社会也有了“丰裕和安定”,无聊的人便多了。
有足够智力的人才会无聊。
当一个人在智力范围内活动时,很少会有无聊感,但当工作需要的智力远远低于劳动者的智力时,无聊感就爆发了。比如一个儿童可以玩一块木头一整天,始终保持高度兴趣,而成年人就会觉得这很无聊。再比如一位流水线工人在熟悉工作后,对简单重复的工作也会产生无聊感。
我遇到过一个土豪让我帮他攒台式电脑,他要求最高速度的CPU,用于回家玩QQ斗地主,仅有的并行程序是浏览器刷百度贴吧。那台电脑如果有小情绪,也会觉得无聊吧。
有足够视野的人才会无聊。
无聊只是表象,实质是一个有智慧的大脑忍受不了精神的空虚。这个“空虚”与否的判定,基于一个相对值,而非绝对值。
人的视野可以分为两种:一是你能看到的视野;二是你能达到的视野。一个终生在桃花源里的农妇会觉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一个大都市花花世界打拼的年轻人却觉得寂寞空虚冷,因为前者所见如斯,所得如斯,而后者所见的是天上人间,所得的却只是出租房单人间。
有足够时间的人才会无聊。
如叔本华所说,在古代,无聊只算一种贵族病,普通人一年到头艰辛劳碌,主要负责“痛苦”,没多少思考无聊有聊的机会。感谢8小时工作制,虽然现代一样有自称“加班狗”的大忙人无暇顾及无聊的情绪,但又多多少少有些人可以在下班、上厕所、抽烟、睡前的碎片时间思考人生。
有足够思想深度的人才会无聊。
周星驰版的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里,唐伯虎才高八斗,却觉得日子过得兴味索然。而他的八位太太每日开两桌麻将,忙碌充实得很。
有足够个人空间的人才会无聊。
叔本华还说过刺猬困境,人跟人就像冬天里的刺猬,围着彼此取暖又不能把彼此戳到,所谓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随着大城市人口流动性的增加,人与人之间的心理距离也越来越大,后果之一便是“容易有孤独感”——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孤岛与孤岛之间缺乏深层次的沟通交流,更易无聊。
㈣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他们兄弟两个跟着父亲过,他是老大。
他从小就和父亲不亲,甚至有点怕他,可能因为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也可能因为他生性孤僻自卑。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手掌上那根无名指,可有可无。和活泼的弟弟比起来,他安静得可以让人忽视,也真的被忽视了。童年、少年直至青年,长长的二十多年里,父亲和他没有过一次认真的畅谈,他和父亲的交流总是很简短的几句话,一问一答就结束了。在父亲面前他总是很拘谨,时时有想逃离的感觉。他很羡慕弟弟可以无所顾忌地攀住父亲的肩膀撒娇,但他学不来,或许骨子里就没有撒娇的基因吧。
他其实也感受过父亲的温情。那是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是个冬天,阴冷,下着很大的雪。那天早上醒来他头疼欲裂,身子很热,恨不得把被子掀掉。父亲看到了,伸手摸他的头,不用说,烫手。他看着父亲眼睛里的疼惜,突然觉得委屈,心里酸酸地就想哭,却又觉得不好意思,就钻进被窝蒙住头。他听到被窝外边的父亲叹息着说:哎,这孩子!他的泪湿湿凉凉地流了一脸。
这个镜头温暖了他很多年。但即便如此,他和父亲依然亲近不起来,他依然被父亲忽视着,依然在弟弟和父亲玩闹时默默走开。
他很想离开这个家,他太渴望展翅高飞了,外边的世界在引逗着他。高中毕业那年,大山里的陶瓷厂正在招工,他自己偷偷去报了名。直到报到前两天他才和父亲说,父亲不说话,却抽了好几根烟,长叹一声说:好吧,随你。
可生活总喜欢跟人开玩笑。渴望离开犹如牢笼的家,真的离开了,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太傻太天真。他干的是出窑的活儿,也就是用小铁车把烧好的碗盘从窑里拉出来码好放齐,那工作很辛苦,累还在其次,主要是热,他不知道窑里有多少度,反正是种在火里烤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水分在迅速流失,整个人都佝偻干瘪了许多,煎熬——他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这个词的含义。
开始他还咬牙硬挺着,父亲来电话的时候他都说很好、没问题,但撂下电话他会哭半天。他时常感到委屈,这世上没有人会真心疼自己,即便是父亲,不也只是打几通电话而已吗?
第十天,父亲来了,去他上班的地方看他。强装坚强的他很想让自己争气,但最后还是土崩瓦解。父亲深深地看他一眼,说:走吧,回家!
他复读了一年,第二年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接到通知书的那天,他们父子喝了两瓶白酒,父亲喝多了,他也喝多了,他们说了很多的话。他哭,父亲也哭,然后又都傻乎乎地笑。他觉得那会儿的父亲真可爱,像个老顽童。
四年的大学生涯很容易就挨过来了。离得远了,他和父亲的关系反而亲近了许多。弟弟也考上大学走了,家里就剩了父亲一个人。所以,毕业那年他回到家乡,在县里的学校开始了教书生涯。
父亲老了,不光是牙掉脸塌步蹒跚,而且变得啰嗦了,同一件事情翻来覆去地絮叨。每次回家,他都要坐在父亲的身边,边给父亲捏腿边听父亲说那些陈年旧事,哪怕父亲重复了好几遍,他也还是很有兴趣地认真听。他不是假装顺从,他是真的喜欢听父亲絮叨,这是他多少年的渴望啊,从小他就做着这样的梦。
学生们快要考试了,他忙了起来,白天黑夜连轴转,一个星期没有回家。虽然每天都给父亲打电话,虽然电话里他依然静听父亲的絮叨,但他的心里还是起毛,总是往不好的地方想。星期六晚自习结束,他终于按不住归巢的心,骑着电动车连夜回了家。
到家时已是半夜十一点多了,父亲却还没睡,在听电视。没错,是在听。电视机坏了,光有声音却不出图像了,父亲搬张椅子坐在电视机跟前听。他进屋的时候,父亲惊呆了,半天没回过神来。然后,他看到父亲的眼圈红了,两滴泪悄没声地从眼睛里滑出来,在满是皱纹的脸上蜿蜒。那一刻,扎煞着手的父亲像个孤独的、被欺凌了的小孩,无助且委屈。
他心里突然很酸,他仿佛看到很多年前的自己,那个无知轻狂的少年手足无措地在不苟言笑的父亲面前嗫嚅着,而明察秋毫的父亲不动声色地说,走吧,回家!他的泪潸然而下,满脸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