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六便士》是以法国印象派画家保罗·高更为原型描写的一部虚构小说,很多人都说全书在讲现实与理想,在我看来,这是一本写给艺术创作者的书,它触碰到艺术从业者最敏感的雷区:为自己而创作?还是为大众而创作?
通常我们评价政界伟人的时候,往往会看他曾作出哪些政绩,看这些人的传记也是能汲取到一些战略思想和历史知识。而艺术家则是一群异类,可能我们觉得一幅画很美,一部小说精彩绝伦,便找到创作者的生平轶事津津乐道,可能没多少人会爱上这只“下蛋的鸡”,但这并不妨碍人们欣赏他们的作品。小说中的主人公就同高更一样,到了中年时,再也抑制不住体内的创作欲望,抛弃一切安稳的生活和家人,一心画画。现实中高更是渴望成功的,他曾在巴黎办过画展,但以失败收场;小说中的斯特里克兰德则对于他人的评价毫不在意,也不在乎金钱名利,甚至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的眼睛里只有画画这一件事而已。主人公体内的创作欲望,简直像癌症一样难以控制,达到了癫狂的程度。通常来说,怀抱着艺术梦依然安于朝九晚五生活的人是占大多数的。倘若身边有一个如斯特里克兰德的人,扔掉工作,抛妻弃子,饿着肚子朝不保夕的生活,只为一心画画。周围人会怎么评价他?断不会像毛姆这样的作家一样不评判只分析,而是给对方扣上些倾向性明显的称呼。天才?愚蠢?疯狂?偏执?都未必,最终,人们只会根据事情的结果来给主人公“盖棺定论”。
尽管《月亮和六便士》的故事是有原型的,但情节读起来也是荒诞不羁的,如果不是查看了高更的生平,真无法相信生活的离奇程度早就高过了虚构的小说。书里的几个主要角色都没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可也算是求仁得仁,多元化的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斯特里克兰德画出了自己感到满意的作品,他活着的时候画并没有得到世人的认同,他不在乎;阿伯拉罕医生医术精湛,前途无量,却在度假途中迷上了亚历山大决定抛弃一切前程定居于此,他一分钟也没有后悔过;施特略夫一再想要拯救自己的爱情,最后失魂落魄的决定回乡,他反思人生,感悟到属于自己的道路和人生智慧;卡尔米凯尔医生由于阿伯拉罕医生的离开而交了好运,顶了他的位置,从此步步高升,当上了爵士……无论在别人眼里,他们是成功者还是傻瓜,他们都求仁得仁,不枉此生了。
实际上,艺术创作者往往会遇到一个创作瓶颈,那就是,究竟是为自己而创作,还是为了世俗意义的成功而创作?但生命有趣的地方在于,它充满了不确定性。假如发明了时光机器,我们穿越到清朝告诉曹雪芹,你写的《红楼梦》会成为禁书,会养活很多后世的人,但书还没写完你就会病死,他会不会放弃“补天之志”?如果穿越回东晋,在陶渊明不想为米折腰的时候告诉他,他罢官后种不好田填不饱肚子,要出门去乞食,发出“嗟来何足吝”“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的感慨,他是否还会洒脱依旧的辞官不做了呢?那些伟大的而落魄的艺术创作者们,那些能在千百年后还能被人铭记的艺术家们,都没能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那些在当时无法出头的印象派画家,当真努力一把换个跑道画不出商业性的插画吗?那些无法掌权在朝廷上不得志的文人,以他们的文采,捏碎自己的良心难道还写不出些媚上的文章吗?那又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他们遵从着自己的心,被世人嘲弄冷落却至死不改呢?相对的,被很多人吐槽没什么的营养的种种充斥市场的快餐文学,明明不具备什么社会价值,也没有被传颂的口碑,书商和写手们却乐此不疲的一本接一本的做下去呢?
或许,都没有什么秘诀,不过都是遵从了自己的心。可但凡能称得上是艺术家的人,大多都有着诗人的情怀,充沛的情感,不凡的志向。他们勇于和死亡嬉戏,和生活作对,同一切虚伪和不实的事物不计后果地斗争。也只有这样的疯狂的天才,能画出感动无数人的画,能写出脍炙人口的文章,能作出气盖山河的诗句。他们创作,从不为了取悦任何人。他们的生活,更是不在意悠悠之口怎么指摘论断。这份独立凛然的精神就在他们的作品中一一呈现,而他们的生平处处体现着这种精神,让大众乐于去挖掘探索。而那些摧眉折腰的人,就算会画画,也画不出傲骨;即便会写,也写不有脊梁的文字。但这些人,会生活的很好,因为他们的作品不会被后世传颂,却有可能被当时的大众、统治者所接受。活着是追求苟且,取悦他人,乐的安稳?还是抛弃身外之物只求取悦自己的心呢?大众很少会有这样的困扰,因为这样的选择权,只属于真正有才华的人。
当然,毛姆开篇就道出了他的观点:作者应该从写作的乐趣中,从郁积在他心头的思想的发泄中取得写书的报酬;对于其他一切都不应该介意,作品成功或失败,受到称誉或是诋毁,他都应该淡然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