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办公室隔壁吃林诗全给我带的鸡蛋和橘子,恰好碰到了护士长。
“给多点给她吃,她再投诉你多一点。”护士长讽刺的对林诗全说。
林诗全走后,护士长坐我对面,开启了谈话,是关于我打电话投诉康宁医院的。我表面淡定,心里已经波涛汹涌,怂的如一匹骡子。
“你上次打电话,投诉康宁医院对吧。”
我承认是的。
“康宁医院女区有300多个病人,加上男区,一共有1000多个病人,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想要康宁医院关闭的话,那些病人们要流落街头吗?”
“不是。我主要投诉医院打人。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扇肿脸的病人,黄凤茹吗?”我神秘兮兮的说。
“如果你的孩子不听话,你能不打她吗?”
真有护士长的,把打病人比喻成打孩子。
“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就比如有一个水果摊,上面卖着橘子,一个正常人想吃,是过去买一个橘子,而一个不正常人是过去直接拿人家的橘子来吃。”
天呐,我震惊了,我恰巧是属于后者。
“你打电话报警了,对吧?但你知道吗?警察局跟医院是有合作关系的。你没看到有一些病人是警察送来的吗?”护士长说。
“跟医院有合作关系的是那个部门,调查这个的是另一个部门嘛。”我慢悠悠的,表现的淡如风清说。装,我持续的装,好像有人调查医院的事,实则根本没有,连警察都是向疯人院靠拢。我还想我为这件事报警,跟警察说医院哪儿哪儿有问题真的是太可笑了,我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我回想起在救护车上跟阿源说过的话,他可能只认为是疯子的自言自语吧!
“你知道符雪娟吗?她跟我说,只要她给她的父母钱就不用来这里了。”
“但是你知道吗?符雪娟有个亲戚就在3区当医生。”
“知道,但那确实是符雪娟跟我说的。”
我想起爸爸跟我说的那句话:打人只不过是医院的管理制度。
于是我说:“打人只不过是医院的管理制度而已,其实每一个精神病院都有一点点小问题,但是问题不大的话也就算了。”
“每一个精神病院都有一点点小问题。”
“我知道有些对医院不满的病人们会说医院的坏话,所以应该站在医生和护士那边。”
“对,应该站在医生和护士那边。”护士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一点都不想接着谈下去了,我快没话可接了,我手反复抚摸着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点橘子皮和鸡蛋壳的袋子,心里忐忑不安。只想快点说一下医院好听的话,赶紧撇过去。
终于,凭借我拙劣的沟通技巧和持续的装,竟然也说得护士长满意了,护士长笑着让我回去病区。
我这才紧张的松了一口气。
三月不知几号的时候,办公室广播传我去听电话。
“哦,钰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把我拉黑的心理老师。如我所料,她还是放不下我。
“钰洁,我是最近才听你爸爸说你又进精神病院了,你想要什么吃的,我上去看你。”
AWAW,我又要哭了,哭嘁嘁的我对心理老师说:“你别来看我,想办法,救我出院……”
心理老师保持沉默。就像我当初对阿源说救我出院一样,他们都没有听我的,我知道她认为我父母把我送进医院治疗是好的。
……
四月初的时候,陈恩福主任和张海金医生突然在排队吃饭时叫住了我。
“你看看是谁来了。”张海金医生说。
我望去——是易方玉!我高兴的跑了过去,张开双手想拥抱易方玉,不过又收了回来,我想挽易方玉的手,不过这次易方玉不让挽握了,主任和张海金医生走了,留我跟易方玉单独谈话。易方玉这次给我带来了一个小小的灌汤包,我好高兴。不过这一次我们没聊什么。我只是一直盯着易方玉看,光是看他,我就好快乐哦。看到他就开心。期间,我边嚼包子边跟易方玉说了几句话,我都是用手捂住嘴巴说的,是为了不让易方玉看到我嘴里的残渣,在易方玉面前我要注意淑女形象。有病人过来问易方玉给我吃了什么,易方玉说:“嚼口水。”
第三次见到易方玉,是被传唤到办公室,当时我看到易方玉心里又激动的不行,易方玉给了我一颗冬枣,我直接抱住了他,易方玉身体还稍稍向后退了一下。林诗全还笑嘻嘻的在看热闹。我也真大胆的,直接在医护办公室直接抱男医生。
我希望易方玉当我的心理医生的愿望实现了。易方玉这次来除了拿资料也给我做心理咨询。
我们到办公室隔壁的房间里坐一块谈,
“我梦到你了,我梦到我们躺在床上,你抱着我。”我笑嘻嘻的说。
“所以那只是梦。”易方玉说。
“你现在还同性恋跟病人们接吻吗?”易方玉开口问。
“又忍不住亲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不行的,我跟你说过了,那是不卫生的。”
“跟你亲卫生。”
“跟你亲卫生。”我眯着眼睛看着易方玉,从眼睛就能看出,他早已让我意乱情迷,神魂颠倒。
易方玉先是沉默不语,就这样看着我。
“跟你接吻卫生。”我继续色咪咪的打量着易方玉,要不是他戴着医用蓝色口罩,我真想看看他口罩下面的脸是什么表情。
“我有老婆了。”易方玉说。
“我孩子都那么大了。”说完易方玉,还跟我比手势,比他孩子有多高。
哈哈哈哈,可我是个疯子啊,我怎么会在乎这些?
易方玉好心跟我说,这是别人不会告诉我的——如果我还想起诉医院,起诉父母的话,那么我是出不了院的。
我想了起来,过去的回忆如碎片般,立即在我脑中涌起浮现。我本来是想以我父母诽谤我是个精神病,逼迫我服用精神类药物和精神虐待我,起诉他们。我记得他们(父母)对我做过什么。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行了,因为关于精神的问题是,就如第一次住院时黄志超医生对我说,是很难鉴定的,再加上我已经住了精神病院了。而且还会影响我出院,作为未成年人,如果我父母愿意,他们能把我关到死,我必须得放弃起诉他们的想法,承认我是个疯子,并接受配合治疗。
“你知道嘛,我来医院之前,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我有自己的心理老师和心理治疗师。”
“那你接受心理治疗多久了?”
“半年了,但好像......比不过在这里吃药治疗三个月......”
“我之前一直很抵触药物治疗。”
易方玉:“为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我最想要的是心理治疗,那时还没那么严重,只是有些忧郁。结果在湛江市第三人民医院那个女医生只给我开药,不给我做心理治疗。我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倾听与回应。”
易方玉沉默的听着,有了打算。
哎呀哎呀,瞒不住了。我不能算一个完全“正常”的人,早在第三人民医院就被检测出重度抑郁症了,只不过现在又被诊断出来躁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