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渡工”白大爷(简牍807)

“兰江大桥建于1975年。老南门大桥1981年建成通车,新南门大桥1999年开工建设,双桥时隔18年。1992年横山大桥建成通车后,我长达44年的“横渡工”生涯也就结束。”说起这些横跨兰江的当代公路大桥,现年83岁、生活在婺城区的白大爷如数家珍。

婺城区安地行政村新貌

他个子并不高,并不是我们想象中大江大河“摆渡工”的高大形象。他戏谑地说自己:这是小时候奶水没吃足的缘故。原来,生下来月份就小的他,在三虚岁也就是满一周岁之后就离开了生母温暖的怀抱,由姓童的父亲决定:在可以摘奶的时候,送给了祖籍来自北京的白姓人家。白家居住在兰溪老城章府里的公房里。白家身上曾被附带上什么阶级成分,我没仔细问,估计是小资产阶级吧。不管是什么身份,从今天看来,他应该是幸运的,因为在11个兄弟姐妹中惟有他是城市户口,吃商品粮。虽然一辈子干的是横渡工的工种,但自己毕竟已属于城市居民,生活相对要好过一些,更何况养母视同己出,对他百般宠爱。自己讨妻生孩子后,因为有一份水路运输不可或缺的工作,小家庭生活也还过得去。

他说尽管自己生活在白家,成了城市居民,但与老家的兄弟姐妹还是走动的。这不,因现年95岁的三姐家有事商量,早上6点,他就从婺城区安地镇安地村新家出门,一路乘坐5路BYT换乘1路BYT,然后乘坐侄儿的小车赶至兰溪市女埠街道泉湖村。泉湖村,一个坐落在兰江边,家家户户种植香泡的行政村。

也是凑巧吧,他在车上想打电话给侄儿时,才发现自己的老年手机欠费,而我想都没什么想,就把手机直接递给他让他随便打。起初,他还不好意思,见我态度十分诚恳,问我短号(兰溪局域码)是否可打?我点点头。他就把他大侄儿的短号号码给我,等对方接通后,我便把手机再递给他接。也许是为我省通话费吧,他没讲几句,简单告诉“几点几分到什么地方开小车来接”,并报上自己的手机长号就挂了。后来,他觉得这样打毕竟有些草率,觉得侄儿肯定还没记下自己的手机号码,便又告诉我他女儿的手机短号,我打通了,又递给他接。她女儿记忆力也是像她父亲一般好,据说可以随便记住三百个电话,用不着查通讯簿。是不是夸大其词,谁会去深究呢?过了一会儿,他又叫我打另一个侄儿的电话,是在自然资源与规划局工作的,他说了一通话,大意是“大约七点四十分到车站,八点半后由大侄儿开车来接你,一起去。”这时候,应该是他女儿把他的老年机充了电话费了吧,他无意中拔了一下女儿的手机号码,竟然接通了。我分明听到小白阿姨的责怪声,说他不应该老是借别人的手机打电话。而我觉得,为外出独行老人能解决一点困难也是一件好事,是应该的。对此,他一再表示感谢。

应该是红蓼吧。它可以做酒曲。

当他得知我昨天上午就在安地村闲逛且爬山,并听到我主动说了会去安地村拜访他时,他高兴地像见到亲人一般,连口答应,说这才是自己想的事也想讲的事。他还主动告诉我自己的手机短号。事实上,我在他与大侄儿通话时,在脑袋里已默默地记下了他的长号。毕竟他是兰溪老交通,我撰写兰江水文化一书,一定用得着他口述的文字。

也许是长年做横渡工的缘故,他的嗓门特别大,尤其是在说一些自家隐私时,也不怕前车厢后车厢所有乘客听到。驾驶员师傅见我们谈得很投机,也没存想打断他那关于黄昏恋有声有色的叙述。

他出生于1940年,在虚岁62岁也就是2001年时,到婺城区安地镇安地村“落户”的,实际上户口还在兰溪城。他的第二任妻子,出生在1955年,也就是说妻子比他小15岁。两人属于黄昏恋。他从不藏着掖着,说自己是“奔着互相照顾的想法与人结合的”。从他头脑反映相当敏捷,背手机长短号一个数字都不会错,据他自我介绍自己还会唱婺剧、京剧的一些情况看,他的心理年龄特别年轻,他们俩是相配的。2008年,白大爷出钱改建了五间五层砖瓦房,原先的房子是两层泥土木结构店面房。因为近些年安地水库(仙源湖)大张旗鼓地进行旅游开发,要拓宽公路,这店面房必须被拆掉。这不,他们舍小家顾大家,与村集体签订了拆迁协议书,相应得到了些补偿款,在门前溪——宽阔的梅溪对面新建了小洋楼。

但毕竟是在兰溪老城从小长大的,他对家乡有十二分的感情,且挂念自己这一辈唯一的亲人三姐,他时不时还要往兰城跑往女埠街道跑,去看看城乡古码头,自己劳动过的张家码头(还是王家码头)汽车渡口、横山汽车渡口,去听听老年宫的婺剧,然后在两个侄儿家和女儿家吃吃住住。女儿是他1995年退休后顶他的职加入到公路段队伍中来的,干的是扫路工,且长年在金兰公路潘(村)石(埠)线金华北山南坡一带边走边扫,属于兰溪地界,属于石埠道班,潘石公路最高点太阳岭距离我梅江老家高畈村十里地左右,公路最近处白沙村只有二里路远。小时候,买盐、打酱油,去的就是白沙村。白沙村也叫白沙镇、白沙陈。

站在太阳岭或者老家高畈村樟下山,我仿佛看到过小白阿姨的背影。更有意思的是,我还吃过她炒的一大脸盆“生菜炒豆腐干、肉片”菜肴。我随当时的公路段党支部书记、段长童开忠去的。那时我还在兰溪报、兰溪日报当编辑、记者。

“你在安地站下车,只要向人问一下兰溪姓白的唱戏的,就一定能找到我。”白大爷向提前一个站下车的我打了一声招呼。还是那个十分带劲也十分亲切的大嗓门。他的声带经历了六十分钟,依然弹性十足。

陈水河整理于2022年11月7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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