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感启发式
斯洛维奇提出了情感启发式的概念,即人们在做判断和决策时诉诸自己的情感:我喜欢它吗?我讨厌它吗?我对它的感觉有多强烈?斯洛维奇说,在生活的许多领域,人们的观点和选择直接表达了内心感情,以及靠近或回避的基本倾向,并且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在这么做。
情感启发式是一种替换,它将简单问题(我对它有什么感觉?)的答案当作较难问题(我对它有什么看法?)的答案。斯洛维奇及其同事将他们的观点与神经科学家安东尼奥·达马西奥的研究成果联系起来。达马西奥认为,人们对结果的情感评估、身体状况以及与之相关的靠近或回避倾向,都在决策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达马西奥及其同事观察到,那些在做决定前没有表露出适当情感的人(有时是因为大脑损伤)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无法接受对不良后果“健康恐惧”的指引,是一种灾难性缺陷。
心理学家乔纳森·海特在某个语境中提到的,“情感的尾巴摇动着理性的狗”。情感启发式创造了一个比现实更井然有序的世界,从而简化了我们的生活。在想象的世界中,好技术几乎没有代价,坏技术则毫无益处,所有的决策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出。当然,在现实世界中,我们经常面对痛苦的利弊权衡。
风险的两种观点
斯洛维奇:他对专家的理论基础(风险是客观的)发起了挑战。认为“风险”不能脱离人类的思想和文化而独立存在,它不是等着我们去测量的“外物”。人类创造“风险”的概念,是为了更好地理解和应对生活中的危险和不确定性。尽管危险是真实存在的,但“真正的风险”或“客观风险”并不存在。
卡斯·桑斯坦:他强烈反对斯洛维奇在专家与公众问题上的看法,认为专家是抵御“民粹主义”泛滥的屏障。他的观点是,美国现有的监管体系在设定优先事项方面表现得很差劲,只是在应对公众的压力,没有做出谨慎客观的分析。他认为,为降低风险而采取的监管和政府干预措施,应以成本和收益的理性权衡为指导,分析单位应该是拯救的人数(或者是延长的寿命—将更大的权重赋予拯救年轻人)和经济成本。监管不力会浪费生命和钱财,这两项都可以客观测量。斯洛维奇认为风险及风险测量是主观的,桑斯坦无法苟同。风险评估在许多方面都值得商榷,但桑斯坦相信,运用科学和专业知识,慎重思考可以使风险评估保持客观。桑斯坦认为,公共政策中优先事项的设置之所以不稳定、不恰当,对风险的偏见反应是重要原因。立法者和监管机构可能对公众的非理性担忧反应过度,因为他们具备政治敏感性,也因为他们与公众一样,容易产生认知偏差。
可得性层叠
可得性层叠是自我维持的连锁事件。刚开始,媒体报道了一起小事件,导致公众恐慌和大规模的政府行动。在某些情况下,媒体对风险的报道抓住了公众的部分注意力,自此,事件开始发酵并引发担忧。这种情绪反应本身就是故事,促使媒体跟进报道,引发更多关注和参与。有时,“可得性企业家”、个人或组织兴风作浪,令人担忧的消息因而绵延不绝,加快了恶性循环的周期。媒体争相报道引人注目的头条新闻,危险也随之愈演愈烈。科学家及其他有识之士试图抑制日益增长的恐惧和厌恶情绪,指出危险被夸大了,却没有得到多少关注。大多数反馈都充满敌意,说他们有“令人发指地掩盖”之嫌。萦绕在每个人心头的问题成了重要的政治议题,而政治体系会根据公众绪的强烈程度做出反应。此时,可得性层叠已重置了问题的优先级。在这种背景下,其他风险和有利于公共利益的其他资源分配方式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当今世界,将可得性层叠发挥到极致的是恐怖分子。除了“9·11”这样的恐怖袭击事件,与其他死因相比,恐怖袭击造成的伤亡人数非常少。在我写作本书时,即使在以色列等恐怖活动猖獗的国家,恐怖袭击每周造成的死亡人数也比交通意外造成的死亡人数要少。区别在于这两种风险的可得性,以及它们出现在脑海中的容易程度和频率。恐怖画面在媒体上不断重复,搞得人心惶惶。根据我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很难用理性说服自己,达到完全平静的状态。恐怖主义会直接针对系统1。
概率忽视
大脑处理小风险事件的基本局限:要么完全忽视,要么过于重视,没有中间地带。十几岁的女儿参加派对迟迟未归,熬夜等待的家长非常熟悉这种感觉。你可能知道,(几乎)无须担心,但大脑仍会不由自主地浮现不幸的画面。正如斯洛维奇所说,焦虑程度对伤害发生的概率不够敏感,你想象的是分子(新闻报道的悲惨故事)而不是分母。桑斯坦创造了“概率忽视”这一短语来描述这种模式。概率忽视与可得性层叠的社会机制相结合,必然导致对小威胁的夸大,有时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谈谈可得性层叠
“她对一项创意赞不绝口,说它益处大,零成本。我认为这就是情感启发式。”
“媒体和公众大肆宣扬一件虚张之事。结果,电视频道都在播报此事,它成了所有人的话题。这是可得性层叠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