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熙
一
他个子比我高,头发天然卷,比我大一岁,但从初中到高中,我们都同班。
如果把学习成绩的好坏用武功的高低来表述,那么,初中时他是雄霸我是步惊云,高中时他是绝无神我还是步惊云。
他是和我"狼狈为奸"的老同学,我叫他安哥。
二
雄霸、绝无神怎么会和步惊云"狼狈为奸"呢?这是高中时一个叫阿钦的女同学给我们俩贴的标签。
虽然我觉得阿钦既没有孔慈善良,也没有于楚楚可爱,但是她贴这个标签我却无法辩驳,因为我们以前干的调皮事,确实"罄竹难书"。
阿钦有一个好闺蜜叫阿萍,阿萍和我们从初中就认识,人长得美性格又开朗。
那个时候,我和安哥特别喜欢调侃人,而阿萍特别喜欢听我们胡侃,听到高兴处,阿萍总是很夸张地抚掌哈哈大笑,开心的像个傻大姐,搞得我和安哥有时都有点郁闷——这个群众演员怎么这么喜欢抢戏……
但是一来二去,我们的关系却慢慢变得更近了。
某天,我们得知班上有另外一个男生居然一直暗恋着阿萍。
平时没事我们还喜欢给自己加戏呢,突然意外发现了这个消息,我和安哥都兴奋不已。
学生守则不早恋,校园情缘一线牵。想起生活委员,想起班主任,想起教导主任,我和安哥,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
但我们又同时觉得,为媒婆事业而奋斗是光荣的,媒婆事业的前途是光明的。
我、安哥、阿萍还有阿钦,我们的课桌挨着。
"安哥我今年一十八,口齿伶俐眼不花。"——这样的套路,安哥不屑用。
"熙哥我媒婆一枝花,牵线做媒人人夸。"——这样的台本,我也表示拒绝。
作为班上的戏霸和戏精,那段日子,我们总是喜欢在课后,大声对着阿萍朗诵诗歌,生怕她听不到。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凄清的山麓,也不上荒街去惆怅——,飞飏,飞飏,飞飏——,你看,我有我的方向!",安哥故作深情。
"在半空里娟娟地飞舞,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飞飏,飞飏,飞飏——,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我在感动阿萍之前先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
可是阿萍仍旧在埋头做题,丝毫不为所动。于是——
"安哥我今年一十八,口齿伶俐眼不花,阿熙啊,我觉得我们家阿萍以后一定会嫁个好人家!"
"熙哥我媒婆一枝花,牵线做媒人人夸,老安啊,我觉得我们家阿h(暗恋阿萍的男生)以后一定会娶个像阿萍这样的好姑娘!"
阿萍于是再也绷不住了,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回过头,前仰后合,仍然,像个傻大姐。
旁边阿萍的好闺蜜阿钦,也跟着回过头,横了我们一眼,一个字一个字,用极为鄙夷的语气说,"狼—狈—为—奸!"
三
那时,隔壁文科班有一个女生,是校广播站的主持人,她叫阿芳,阿芳唱歌唱的特别好。分班之前和我们是同学,和我们很熟络。
下午下完课到晚上晚自习开始前,是一天紧张的学习中我们最放松的时间。
记得一天傍晚,我和安哥端着饭在食堂边上的草坪上闲聊,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于是一本不正经地跟我说,"走,安哥带你听曲儿去!"
于是我们又"狼狈为奸",一起把饭端到了文科班,阿芳碰巧也在,她正写着什么。
见我们来,阿芳立即热情招手,拍拍自己座位旁的凳子,示意我们过去坐。
"你们等下吃完饭,给我写写这个咯。"
我往嘴里送了一大口西红柿炒蛋,顺着阿芳手指的方向瞄了一眼,那是一本同学录。
讲台右边的高考日历,写着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有32天。
我们默默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接着安哥说,"阿芳,上次你在班级联谊会上唱的那个歌,感觉蛮好听的,可以再唱几句给我们听听吗?"
阿芳微微一笑,但是她本就是个大方的姑娘,所以并不怯场。
于是,那个傍晚,那间教室,那扇玉兰花旁的窗边,两个男生端着饭,听到了最优美干净的声线。
"……有些爱不怕时间太漫长,已经生长在心里。"
——她唱的是《海角七号》,来自东来东往。
三
我最近一次联系安哥是在四年前,我大学的学制比较长,安哥先我毕业,所以他跟我聊了一些工作的事,聊了一些自己的创业梦想。后来我搞丢了他的联系方式,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阿钦后来在家乡做了一名人民教师,天天教育自己的学生们不要"狼狈为奸"。
阿萍后来真的嫁了个好人家,幸福的像个傻大姐。
而我对阿芳的记忆,至今仍停留在那曲《海角七号》……
我前段时间去了一个沿海城市,也看到了海。
在海边沙滩上写着一遍遍思念的名字,我想把它们,寄给那年六月七号的雨季。
寄给我们,“狼狈为奸”的那些年。
——完——
注:图片来自于电影《谁的青春不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