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作”不敢称之为文章,一直都算是作文。看了几篇写作契机,不免手痒,于是也提笔,促成此拙文。
爱看书源于我母亲从小就给我讲故事,每天只要有时间我都会缠着她讲。母亲的故事总讲不完,我问她,妈妈怎么知道这么多故事?她告诉我看书学到的,你长大了认识字就可以自己看书了,书上的故事可多了。
她从姥姥家拿回舅舅的一本长篇小说《小将呼延庆》,我坐在她怀里一个一个章节逐个的讲给我听,母亲像讲评书一般,而听众只有我一个。直至书皮都翻烂了,其中的桥段我也熟记于心。当然同时学会不少的汉字。这个方法后来被我适用到儿子身上,自他一岁能听懂话开始我便给他讲睡前故事。先是抱着他用笔点着字看书,然后用夸张易懂的语言配合肢体动作再讲一遍,颇有成效。在他还没上幼儿园之前,就认识好多字,可以自行看图画书了。
父母先是种菜园维持生计,后来母亲生病了,她不再给我讲故事,父亲带着她辗转县人民医院和青岛的医院治病求医。尽管他们的钱都奉献给了祖国的医疗事业,依旧没能挽留住母亲的生命。
母亲病逝时我在二年级,父亲不再种菜园,而是买了两匹骡子赶马车去河里拉沙,再卖给水泥厂赚钱。他挥舞着宽大的铁锨铲起沙子抛向天空,一个弧线落进马车里。
晚上收工回来,父亲到家卸下马车,牵着两匹骡子走到过道的中央停下来,它们轮流躺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再起来。父亲说大马干了一天活,很累,身上也不舒服,打几个滚儿解乏止痒。父亲将两匹马都牵到马棚里拴好,抓把草料给它们。马儿立刻伸头进马槽里,嘴唇上下蠕动,露出两排白白的大牙。偶尔被草料呛到,打个喷嚏,喷我一脸的唾沫。
父亲肩上搭了一条毛巾,他拿下来走到旱井旁的水龙头边,拿着把手压水,水哗哗的流进塑料盆里。他先是洗了洗毛巾,擦几把脸。水迅速浑浊起来,父亲弯着腰,两只手在头发上拨动,发间掉出一些砂石来。
他的衣背上有一层白白的盐碱渍,一圈又一圈。夜里累的翻身“哎呀哎呀”的喊腰疼,他说白天干一天活也没事儿,怎么到了晚上睡一宿觉哪儿哪儿都疼呢?一本书得父亲多少铁锨的沙子和汗水才能换回,所以是没有钱买闲书的。
条件不好,我也没有新衣服穿。大多都是姑姑家两个表姐穿剩的衣服,不合身也不合我的年龄段。大表姐当过裁缝,有一回给新娘做一套衣服有些瘦小,便赔了人家一块儿布,衣服送给了我。湖蓝的裤子,大红色的西服上衣,是新衣服,第二天我穿着上学去了。到了学校,吸引了所有的校友目光,用现在的话说回头率很高。他们吃吃的笑着,还有的跑来问我,你是“新媳妇儿”吗?我没有言语,只默默地低着头坐在座位上。
班里只要来了新同学,很快就会有人告诉他们我没有母亲的身世。有的人会装作不经意的问,你家离学校远不远啊?你妈为啥不来送你上学呀?像一个内伤,即便你不示人,即便盖在衣服下,她们会准确无误的戳中,然后笑着跑开,不管你疼不疼。
没有母亲,没有体面的衣服,同学大都瞧不起,只能与书为伴。刚发下来的语文书,我会第一时间把里面的课文看一遍。同桌有一本《格林童话》,被我看到了,顿时两眼放光,不顾面子,追着她几节课,哀求借给我看一宿。书太厚,晚上点灯熬油也没看完。第二天趁上课时间翻看,不想被老师发现并没收了。我惊恐万分,因为那是同桌的,我根本赔不起啊。下课后去找老师,百般保证下才要了回来。恋恋不舍的还给她。很遗憾,那本《格林童话》始终没能看完。
我盼着自己快点儿长大,快点工作,并暗下决心,等发工资了,每个月都拿出一部分钱来买书。当初我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图书管理员,自由的在书架中间穿梭,而且不用花钱买书。
小学三年级开始有作文课,班主任张益芳老师布置了一篇关于小动物的作文。我想起家中院子里奶奶在筛子下养的一群小黄鸡,于是我平生第一篇作文《小鸡》出炉。没想到张老师看后大加赞赏,其中的“你抢我夺”这个成语被她画了两道波浪线,大赞运用精妙。此文被当做范文在班里朗读,令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得到如此赞誉,让我低垂的头,弯曲的腰板儿抬起来,直起来,找到了些许自信,不由自主的喜爱上了写作文。
四年级换了语文老师,暑假里没有布置很多书面作业,只要求我们每天写一篇日记。什么是日记?我们都不明白。她说日记就是记录每天发生的事情,于是我的日记是这样写的:某年某月某日,晴,我上午洗衣服,下午写作业。某年某月某日,雨,我上午写作业,下午玩。整整三十多天的日记,我放假三五天就划拉完毕。开学后,老师看了哑然失笑,然后说,日记是记录日常,但要写的详细,再加上自己的思想感悟。比方说洗衣服是怎么洗的,玩儿是去哪玩,跟谁一起玩。自此,我开始尝试每天写日记,也写读后感。如今翻翻当年十几本日记,笔记本反正面写的满满当当。追忆过往,还挺有意思。
上了初一,语文是魏善龙老师执教。魏老师决定成立一个作文小组,让感兴趣的同学直接投稿给他。于是我写了一篇《小猴学艺》送到他的办公桌上。过了几天,上课时他找到我问,这篇作文是你写的吗?是的,我回答,是通过小学课本上四幅看图说话而写的。他点点头,说了三个字,有希望!三个字足以令我心跳加速,手脚颤抖。这三个字被同桌听到,在班里宣扬一番,很多同学都跑来借阅我的作文一览,再次让我的虚荣心得以慰藉,也让原本自卑的心重拾自信。
兴趣真的是最好的老师,慢慢的我开始不知天高地厚的试着投稿,批发了一打信纸信封,只要看到杂志上的征稿启事就买张邮票贴上投出去。然后村委会大喇叭有广播我就跑出去仔细听,看看有没有回信。稿件大多没有回音儿,偶尔也有回信儿,只是说初赛评上,让再交钱参加复赛。曾花了九块八毛钱,得到了一本北京某杂志的小记者证。也曾花了五块钱买了一个大红烫金证书。说是证书,其实只是一张纸片,如同劣质的贺年卡一样的薄薄的红纸片,闪闪发光的金字儿,抹的手也金光闪闪。自此以后,遇到让交钱复赛发证书的回信我没有再去理会了。
初中毕业后弟弟还在上学。很多人开着柴油三轮或是拖拉机去拉沙了,父亲便卖了马车和骡子,到建筑工地上当了一名和泥搬砖的小工,很吃力,供不起两个学生读书,所以我开始参加工作。辗转在镇上的几家毛巾厂上班,直到结婚,我的青春和热血都奉献给了毛巾行业。
即便是工作了,闲暇时间依然是看书、写日记、投稿,依然做着作品能发表的梦。期待有一天能去邮局领稿费,哪怕一块钱也行。
婚后我添置了第一台电脑,虽然是台二手的大脑袋。学会了拼音输入法,申请注册了一个QQ 号码,在空间里偷菜,写写日常生活,写写土地,写写儿子的成长日志。熟能生巧,我居然也可以做到眼睛盯着屏幕,双手噼里啪啦的敲键盘,自我感觉挺帅。
也曾到东莱论坛里,每天以游客的身份浏览“草根原创”板块儿的文章,对那些大咖们的文采仰慕不已。有一年父亲节,论坛里发起征稿活动,我用QQ 号码登录,投了一篇作品。几天后比赛结果揭晓,大漠飞沙的《狗腿保卫战》获得一等奖,我是重在参与,去振华商厦领了一瓶防晒霜。那是通过写作文我获得的第一个奖品,虽只是纪念奖,虽然只是一瓶防晒霜,却也激动非常。
网络时代提供了一个平台,也是文学爱好者的福音,投稿即能发表,不必再去望眼欲穿的听稿件回音儿。还有大批认识的不认识的好友留言捧场。可惜后来搁置几年不知为何怎么也找不回来账号,再也登陆不上论坛了。
搁置电脑的原因是因为我有了一部智能手机,那是弟弟淘汰不用的。我注册了微信号,打开手机发现有很多“添加”,挨个点一下。直到他们同意,我才知道稀里糊涂的加了通讯录里的所有人为好友。后经一位同学的发起,组建了同学群。进群后看到天南海北的同学,看到那些熟悉的名字,聚在一起畅谈,回忆往昔学生时代,一切都是过往云烟。
我爱好写作的事情被同学们发到群里后,她们纷纷施以援手,通过朋友介绍各个渠道往龙口报社投稿,很快几篇稿件开始陆续见诸报端。报社的刘启强主任还专门来我家做了专访,一篇《亲密田园生活的农家女》登上了《今日龙口报》的版面。感谢,真的很感谢那么多同学朋友的真诚帮助,让我的文字变成铅字,让我圆梦成功。
微信上常与同学聊天,一位曲同学说要推荐个名为《花开龙口》的公众号给我。我不解,问她什么叫公众号?她也不明白,只说反正是挺好看,就像读书看报一样的新闻。于是,《花开龙口》成了我第一个关注的公众号。每晚看着更新,摸索着稀里糊涂的识别了一个二维码,懵懵懂懂的进了一个名为“家有萌宠”的宠物群。每天在群里,与朋友们交流养宠物的心得。当时一只被虐待的狗狗照片引起了群里人们的愤慨,随着狗狗被领养,伤口慢慢愈合,大家的心跟着狗狗的命运起伏跌宕。如今也不知道狗狗现在怎么样了。
管理员叫毛兔兔,是个可爱的大眼睛女孩儿。某日她在群里发了一个关于萌宠的征稿启事,正巧我有一篇写我家养猫的经历,便投给了她。第二天竟发表在《花开龙口》的页面上了,我兴奋不已。毛兔兔通知我可以去沁园新区附近的一家“慧滨宠物”的宠物店领取狗粮一份。几天后我有时间去黄城,找到了“慧滨宠物”。去的时候店门关闭,通过电话后老板娘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我才知道,她的孩子病了,正在医院里输液,因为我的电话她撂下孩子让母亲照顾,跑回来兑现奖品,让我感觉不好意思,很是抱歉。老板娘人真好,笑盈盈的送给我满满一大袋十斤狗粮,真心感谢“慧滨宠物”,顺祝她生意兴隆。
渐渐的有了写作的动力,开始把日常生活付诸笔端,我没想到《花开龙口》的粉丝众多,涉及各行各业人士都有,走在街上,赶集途中,或是在村里,经常有人来求证是不是我。也有很多人说,经常看到我在《花开龙口》发表文章。我知道,都是大家抬举,我写的东西岂敢称之为文章,只能算作文吧。承蒙掌门人柏林老师不弃,屡屡推送。总有文友谬赞,留言鼓励,谢谢,万分感谢大家的抬爱。通过《花开龙口》结识了很多志趣相投的朋友,也见到了当年论坛上几位大咖。
文化程度不高,只作为爱好,通过写东西让自己的人生更加充实,也让匮乏的业余生活更加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