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奔流,生生不息 ——看剧《大江大河》随评(9)(41——43)

路上偶遇小凤的杨巡是激动的,他可以一个骨碌从小板车上摔下来。但是,偶遇小凤的杨巡同样也是诧异的,面对着衣着光鲜,略饰粉黛的小凤,面对着突然冒出来的那个男人,他可以扯着嗓子大声解释,可是,小凤那句淡淡的“算了,都结束了,你也别解释了”话犹如一把利剑穿透了杨巡的胸膛。随着小凤那轻轻地挥一挥衣袖的离开,随着赵小波轻轻地揪,狠狠地摁,重重地压的暴打,那份属于男人的自信、尊严也一并被踩在了脚下。那扇沉沉地合上的铁门啊,将小凤与杨巡永远隔在了两个世界。



可是,当那个孤独的、失落的杨巡回到电器市场见到老五时,那份强挤出来的欢快,那份开怀喝酒的痛快,也一并和着泪水涌进了杨巡的心头。无论多大的困难都打不倒、压不垮的、摔不死的杨巡,终于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彻底泪崩。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无限的爱,是一个母亲对孩子充满爱意的责备,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小心翼翼的关心与不忍直戳伤口的谨慎。那个背着头吃闷饭的杨巡,那个听着母亲絮叨的杨巡,那压抑了所有的痛苦、委屈、软弱、失败、艰辛的杨巡,在这一刻一并爆发。那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倾诉,那是一个宁愿让自己受累也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老大对母亲的硬撑,那是一个在外打拼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的游子对母亲的委屈。那一个扑入母亲怀里的杨巡啊,让我们真正看到了他的软弱,他也需要安慰。


金州厂新车间的扭亏为盈,自然少不了小辉的功劳,但是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面对这个已然在技术上遥遥领先于自己的小辉,老闵的担忧也不无多余。未来金州厂的接班人已成定局,而这个小师弟既难以笼络,又不得不依赖。如何让其远离实权,为自己今后的仕途扫除障碍,成了老闵的心头大患。而唯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替换,方可解忧。

然而,在官场浸淫多年的水书记怎么会看不透老闵的伎俩?水书记越是给小辉放权,给他压担子,让他挑大梁,越是在金州厂埋下一颗棋子,一颗可以与闵厂长抗衡的棋子,一颗可以与闵厂长掣肘的棋子,更是无声地宣告,未来的金州厂不会只是你老闵的天下。而最难得的是,这颗棋子还是自己的心腹老程的女婿,这层心腹、师徒、翁婿的关系可谓层层递进,既有革命感情,还有血缘亲情。有了这颗棋子,即使自己的退位,金州厂的未来也是有前途的;有了这颗棋子,即使闵厂长一手遮天,金州厂的未来还是有光明的;有了这颗棋子,即使闵厂长翻雨覆雨,金州厂还是有人可以与其分庭抗礼的。而这颗棋子锲得越深,老水的心里也就越踏实。因此才有了“开天辟地”地毫无先例地把车间主任与出口科科长两职压在累不死的宋运辉一人肩头。

如果说,宋运辉的迅速提干是为了掣肘制衡闵厂长而锲入的一颗明棋,那么梁思申的存在则始终是开颜幸福生活中的另一颗暗棋。无论是第一次在小辉宿舍看到小梁同学给小辉寄照片时的吃错,还是最近这次与小辉通话帮他联系到了美国大集团拉到出口业务的在意,这个无处可寻、却无处不在的女孩始终存活在自己丈夫的心里,问题还在于每次小辉提到她都是一个劲儿地夸赞能干,这不得不让开颜展不开颜了。好在,目前这些都是他们夫妻甜蜜生活中的调料,适时点缀,感情也愈发和美。这和美,可以是前几集开颜要为小辉熬夜煮鸡蛋的关心,小辉托词说可以偷吃杏仁饼干的幸福,也可以是41集里小辉对开颜学外语的“管束”,而开颜要看电视的撒娇卖萌,可以是开颜说要为自己生孩子的紧张担心,更可以是开颜那句生一个“眼睛像你,鼻子像你,嘴巴像你,都像你”的甜蜜,这一个个眼神里,一句句话语里,那是溢出屏幕来到幸福啊。这和美,还是得知开颜怀孕的消息后,一向矜持内敛的小辉竟激动地将开颜抱起转圈的狂喜,也是程厂长得知自己要做外公时的从“办公室里怎么可以……”的责怪立马变成“办公室又怎么啦……管他上下班”的兴奋与激动!


得知民营企业欧亚集团的韩总欲将收购东阳电线厂的东宝,在陈平原的秘书小胡的“拉媒保纤”下,在春红饭店与其一见约谈,那个有名的“小阿庆嫂”红红上线,也开启了东宝的第二次情感历程。红红见貌识辨的眼神,爽利的风格,跟韩胖子的搭讪(敬酒),对小胡的寒暄,与对东宝的招呼中可窥一斑。而韩胖子对眼前这个集体企业的带头人从开始的冷落与摆谱,到听到东宝欲将电线输送至江北时的惊讶与质疑,到最后与东宝一拍即合、一锤定音地将江阳厂拱手相让,自己坐守江北领地的爽快,和东宝称兄道弟,与其说是生意人的精明与势力,不如说是东宝瞄准了冠亚集团的唯利的本性,为报这“仇”,东宝可以等,可以忍,但该出手时就出手。

但面对酒后韩胖子对红红的揩油与调戏,东宝侠义的本性再次上线。他可以隐忍所有的痛苦,却绝对不得有人侮辱心中的萍萍,那挥出的一拳,是捍卫萍萍的尊严。


得知老母的用心,将一篮饺子一甩而出,是誓言,也是决心。而不问青红皂白就欲将宗伯的外甥女开除既不是东宝的风格,也不是东宝的本意,他只是坚定地守着心中的那个萍萍“一辈子不娶”。

但是,红红的登门道谢却让东宝与之的戏剧矛盾与冲突推向高潮。原本只是来东宝家致谢的红红,只是尽了一个“小阿庆嫂”的本分,礼数周全,既是谢了那一拳的恩情,也是还了自己的人情,不想欠下什么。却不料在门外听到了东宝母与东宝的对话,那份自讨没趣的尴尬与屈辱怕是最令红红不堪的。但红红毕竟是在场面上出入的人,在人情通达与克制隐忍中,她仍能为东宝着想,一如那夜雨天为东宝的车盖上雨披一般。从匆忙离开东宝家的难堪,到再见拎着她送的东西的东宝时的豁达,再到坐上东宝的车被送去车站时的紧张与疏离,红红的情绪在阵阵的起伏中切换。可是面对这个大气、正气、阳刚的东宝书记,红红的内心也一定被轻轻地击中。

小雷家的迅速发展以及东宝对江阳厂势在必得的决心使得东宝再次出手将原江阳厂的工人一并安置到自己小雷家。这不仅解决了二轻局需要安置工人的困难,更是完全将江阳厂逼到了绝路,收购吞并阳江厂已既定事实,那吃定厂子,卷了工人的气势与魄性依然是那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东宝。再回头看看东宝与陈平原的对话,那份承认“骗贷”的谦卑,甩出获奖荣誉的得意,不忘领导栽培的傲娇,得到陈书记暗示的机敏,好一个皮糙肉厚的、生性狡猾的却咬定江阳厂不放松的东宝,活脱脱亮在我们眼前。

人,一旦得到那么小小的权利,即使是那么暂时的、片刻的,却也似乎有坐拥天下的威仪。东宝与士根前去县里送材料,将与邵家村谈判鱼塘的事委托给四眼。执掌着书记委任的暂时大权的四眼,瞧,整着衣领的自豪,昂首阔步的骄傲,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端着茶杯悠然啜茶的得意与前来的四宝证明身份的傲娇,俨然一派书记的做派,那悠悠然地抖出一句“东宝书记把这件事交给我了”的傲慢,那颐指气使、拿着鸡毛当令牌的气焰在四眼的心底悄然燃烧着。人啊,终究是绕不过一个“权”字,哪怕只是那么短短的几分钟。而“猪队友”四宝的不甘,引发了那场关于打架与“抓人”的行径。小雷家到底是不一样了啊,人人发家致富了,腰板儿更直了,说话的语气更硬了,四宝那句“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小雷家头上动土”的俨然是有钱就是娘的土匪,全然将邵家村被危害的村民们性命于不顾。钱多了,人情就寡了。

而对于陈平原带着环保局的人前来检测水质的东宝,听着陈县长“他们没有小雷家有钱,装不起自来水,打不了深井,只能喝河水”的怒斥,也同样以“医药费我出,我来赔偿医药费可以吧”的轻描淡写,那飞扬跋扈的财大气粗,用钱打发摆平事端的心态也在东宝心头暗自生根。

随着虞山卿的先登,抖出了关于内销一千吨的需求。而那杯余温尚存的茶水又将刘总工引向话题。伴随着刘总工的“还是你们年轻人聪明啊,握着大学文凭拿技术做跳板”、“你不要和那些人同流合污,要洁身自好”的提点,和最后那句“水书记还是水书记啊”的感叹中,一个更深层的、更纠结的问题萦绕在小辉的心中。


和父亲同来的刘启明,坐在小辉家的客厅了,听着父亲与小辉的谈话,听到那个叫“虞山卿”的名字,想必她很是感慨吧,原本端坐的刘启明将身体前倾拿起杯子不自然地喝水,而当看到小辉与开颜的结婚照时,更是怔怔地看了许久,微微地叹了口气,此时,虽未交待刘启明的终身大事,但从她那羡慕的眼神中不无看出,她淡淡的失落。

在虞山卿和刘总工的不约而同前来拜访中,小辉更迫切地需要了解真相。于是才有了师徒二人在办公室里精彩的谈话。说精彩,是二人站在各自的位置、立场、角度来看待这次“外转内”的行为。小辉敬重老水,他不仅是自己进入金州厂的领路人,也是和自己一样的逐梦者,小辉需要亲口证实这其中的真相。而老水爱护小辉,不仅是自己最倚重的集技术、出口于一身的干将,更是自己离开金州后可以与老闵抗衡的棋子,只要有小辉在,金州就还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然而,面对小辉坦诚不公的关切,磊落的询问与刨根问底,老水一方面以师傅、领导的权力去打压、去制约,另一方面又有面对小辉时的惊讶、紧张、不安与躲闪。这精彩,还是两位演员有张力、有节制地控制着语言的节奏、情绪的变化,适时地在二人对话中出现留白,这留白是小辉内心深深的关切,是老水心里重重的压力;这留白,是小辉内心暗暗的担忧,是老水心里沉沉的无奈;这留白,是小辉内心小小的失望,是老水心里暗暗的紧张。


我们的大寻终于回来了,那个罩着小辉,帮着小辉,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大寻回来啦!从穿上那件老旧的工作服开始,小辉就在期待、在等待这个重逢的时刻。当我们看到大寻那个孤独的、落寞的、黯淡的背影时,当我们看到转身后的大寻,他还是那个我们心中的大寻吗?见到眼里闪着泪光、伸出手臂拥抱的小辉,大寻的心被揪紧了,大寻的目光温柔了,大寻的语调平和了,他轻轻地伸出了手,那句“你好”隔阂着两个人五年的时光,那个曾经仗义的、霸气的大寻终究在岁月里磨平了棱角。为了找回这“失去”的五年的裂缝,他们不断地在努力。可以是小辉“想当初”脱口而出时的停顿,是“我就是醒了,也装作没醒,不能让你得逞”得意,是“和我见面还握手,还‘你好’,好你个头”的埋怨,可以是大寻开口借钱时的犹豫,可以是听到没钱时的默然,可以是“我再不挣钱娶媳妇,将来我儿子见着你姑娘,不都叫阿姨”的调侃,这样的戏谑,才是我们的大寻,为何我们听着却倍感心酸呢?当小辉开车带着大寻来到曾经的宿舍楼下,望着那扇窗口时,一个以“恍若隔世”唏嘘,一个却以“矫情”批判,这才是属于他们的日常,只是如今却从对方口中说出自己曾经的说话方式,除了感叹岁月外,屏幕外的我们有理由相信 “啊!朋友,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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