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鱼的鱼生应当怎样度过,当然是在水里度过,问题是在什么水里。
前些日子端午节放三天假,去丹江口水库钓鱼,被震撼到了。丹江口水库水域面积1000多平方公里,茫茫苍苍,浩渺无边。水库水体清澈,国家二类水质,丢一粒玉米进水里,忽悠悠往下坠,许久还能看到这粒玉米。丹江口水库的鱼活在天堂里。
家门口的贾鲁河从市区穿过,流向东南,汇入淮河。市内的金水河、索须河、熊儿河、七里河、东风渠这些承载着城市污水的河汇入贾鲁河,使贾鲁河的水体污浊。近些年国家治理城市污水,倡导绿色环保,贾鲁河的水好了许多。水质转好的一个标志就是河里钓鱼的人多起来了。
我不喜欢去贾鲁河钓鱼,瞧不上河里的水,遑论鱼。可是,刚度过一场千年不遇的暴雨灾害,又来了第二波新冠疫情,而且是德尔塔变异病毒。市内几个地方成为疫情高危区,政府三天两头组织全体市民疫情检测,要求大家没事不外出,在家里安静呆着。水灾连着疫情,都在家里熬了快一个月了,再不出去遛遛都发霉了。于是,去贾鲁河钓鱼就成了最佳选择。
一大早,我和家人开车带着帐篷、椅子、保温壶、茶具、速食面、水果等,来到河边。刚被洪水肆虐过的贾鲁河如淑女般安静,盈盈河水无声东流。岸边许多柳树被洪水冲倒,一些堤岸台阶设施被冲毁。河两岸堆积着洪水退去留下的淤泥,在阳光的照射下,淤泥地裂开了纵横交织的口子,看上去很干,里面仍是稀泥,我是用一只鞋沾满泥巴的代价探查到真实情况的。贾鲁河两岸钓鱼人很多,虽然政府禁止在贾鲁河钓鱼,但特殊时期没人在乎这些规定。许多妇女、孩子也在钓鱼的人群中,嚷嚷着,嬉戏着。
已经立秋数日,太阳依旧骄横。一天时间,阳光就把暴露出来的皮肤晒得通红。钓到一条尺把长的鲤鱼,在水面上翻了个身,又脱钩跑了。钓了几条小鱼,送给身边的钓友了。最后,钓出来一条有二三两重的红鲤鱼。家人喜欢,不舍得送人,用水养着带回了家,放在水盆中。这条鱼很是不同,从钓出水面就特别安静,随遇而安。它的体型略胖,明显不同于野生鲤鱼的狭长身体。它在水盆中一动不动,仿佛很享受这种环境,一盆水被它映成了红色。这条红鲤鱼不像是野生的,可能是人放生的,或是暴雨冲毁鱼池被带到贾鲁河里。如果真是这样,该有多么神奇!
居住的小区里有一个荷花池,大约有二三百平方米,硕大的荷叶簇拥着盛开的白莲花。池中有鱼,有乌龟,都是小区居民放生在里面的。我把这条红鲤鱼放入水池中,它缓缓地游动却并不急着离开,它在观察环境,一圈一圈地在我面前绕圈子。我把手放入水中,它才远去。隔了数日,散步到荷花池,居然又看见它。在幽暗的水中,它独自卧在一丛水草旁,静静地。
把它放到荷花池中时,我对它说,不要怪我把你从贾鲁河里钓出来,荷花池就是你的归宿,每条鱼都有自己不同的鱼生。
人亦如此。
二〇二一年八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