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

吴大爷今年88岁,是个长寿的主, 俗话说:“养儿防老”,大爷生有5个儿子,应理说不怕老。

那天的确是个好日子,眼瞅着要下雨的天硬是晒出了太阳,结婚着实是要挑日子,老天也在祝福新人。这般热闹欢喜的场景只有在婚礼上感受到,今天是老爷子大孙女结婚的日子,男婚女嫁,人都到齐了,可偏偏没见到老爷子的影儿。人虽没到场,老爷子礼数没少,稍他的三儿子随了两百块礼钱给出嫁的孩子,怕倒也是想念这数年没见的孙女。

吴大爷这个月独住在小儿子家,从村里到姑娘结婚的县城也不过三四十里路,城乡公交去一趟也就半个小时的事儿,大爷说天气不好,坐车麻烦,想想还是没去。若大儿子有心来接他,来回一趟不过四十分钟的事,可终是没人接,就这样他在孤寂的村里守到了黄昏。

在热闹中结束了一天的婚礼,新娘的弟弟在吃完婚宴之后执意要先回去,加上新郎这边没有繁琐的习俗。一百来公里路程,弟弟还是没有留下来的意思,新娘站在车前梨花带雨,今日一过便是别家人,弟弟看不得姐姐的眼睛,一脚油门还是走了。车上同行的还有新娘的小叔和堂妹,即老爷子的小儿子和孙女。三人一路倒也不寂寞,说今天的婚礼,说老爷子,说大家庭。大孙子自是知晓对不住爷爷,主动开口说要去看看他,一来二去三人的意见统一了。五月初的夜凉的让人打颤,小叔轻轻打开门,才八点多,老爷子就已经睡下了。他说,每逢阴雨天气,腿就疼,钻心的疼,躺在床上舒服一些。老爷子确实是老了,连起床的动作都显得艰难了,看的出他被这三位孩子突然的看望惊到了,难道是老天感应到了他的祈祷,老人也害怕孤独!大孙子蹲坐在爷爷的膝前,老人眼睛已变的浑浊,但偏偏还能看得出宠溺的眼神。他注视着几年没见的大孙子,不知道那一刻是对小辈的疼惜还是对他们的不管不顾的恨意,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孩子,怕更多的还是爱。老爷子这个年纪本是儿孙满堂,可享天伦之乐,如今落得这般样子,不禁惋惜。

四人说话声打破了村里的宁静,老爷子给孙儿抽烟,本是小辈抽给长辈,不巧年轻人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他给爷爷点火,抽了一根又一根,小儿子笼罩在烟圈里一言不发。孙儿和爷爷道了委屈,表了歉意,爷爷苦笑:“都是自家儿子我还能记什么仇?”这话一出,旁边的小孙女眼泪模糊了双眼。

老爷子中年丧妻,拉扯大6个孩子,说来也是命运多舛。当所有孩子都成家之后,他也老了,老到自己不能在孤村里独居,他决定搬离那座养育他一生的大山,留在儿子家颐养天年。大儿子自20年前带着一家来县城谋生之后,便再也没管过老人,以此断了来往;老爷子最疼爱的二儿子年青时上山伐树丢了性命,儿媳改嫁带走了夫姓家的三个孩子,此后了无音讯;唯一的女儿嫁为人妇,除了逢年过节的礼数看望,平时也不能给更多的关怀和陪伴了。养老的日子就寄托在剩下的三个儿子身上。他们最后合计出一家住一个月的对策,自老爷子80大寿之后开始,如今该筹办90寿宴了,一晃快十年了。一百多个月,每月辗转一趟,也一百多趟了。他的行李不多,一床被子和一个手提包。每次住到四儿子家的时候,他都会提前一天晚上把父亲接过来,把被子绑在摩托车后座,载着父亲就来了。若遇上日子到了,四儿子不在家,四媳妇也会去接,但终究是没儿子情愿。而近两年四儿子一家人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老爷子便自己坐公交过来,把钥匙攥在手里,自己开门守家。

还有三儿子和小儿子,多数也是用电动车载他回家,终还是老了,上下车的动作都变得迟钝,需扶着一把。三个儿子就这样负起了赡养父亲的责任,风里来,雨里去,老爷子不怕折腾,怕的是孤独。

至于他的大儿子,早到了花甲之年,孙儿都懂事了,但还没有放下年轻时心中的怨恨。吃得苦,受得累,怕是就这样积攒了他心中的怨恨,这一怨怨了二十多年,道不尽其中的酸楚。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不过走一遭,又何必活的那么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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