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憋闷的一天
清晨辰时的京师已然是一片热闹景象，这时的日头刚刚上来，将城楼拢上一层朦胧的红色烟霞。早市上来卖茶点的，卖包子的，卖小吃的摊点一个连着一个，早起的有使力的力巴、挑夫，行脚的商人，都会去摊子里喝碗豆腐脑，吃碗馄炖，然后纷纷赶路找活。
这时的肖家武馆也是人声喧闹，许多弟子都在前院的空地上练习，有练石锁的，也有静心理气的，但更多则是演练五行拳的套路。
现在的齐乐天还是无事，因为肖经山说师父安排师妹教他武艺，这就更没他自己的事了。因此这一上午齐乐天是闲散的呆着的。
对于齐乐天来说，无事呆坐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便打算出去到街上耍耍。
从昨日世叔给的钱袋中拿出一小吊钱，齐乐天在手指头上挂着便走出自己房间。在同肖经山打过招呼后，他又出了武馆大门，往先前来时经过的那条大街走。
临行前肖经山还很不放心的嘱咐道：“小兄弟，你就在这附近转转就好，可别走远了。这京师的道路复杂的很，小心走迷了路可不好找。”
齐乐天表面答应下，但心中却暗笑：“你这也太小看我了，我齐乐天别的本事没有，但这记路可是过目不忘。想当年在山里时，那七横八竖的山路都跑遍了。这京师的道路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于是齐乐天就在这早市上溜达，却是开了好些眼界。到了他逛这个时候，卖货的摊位也都摆上了，有卖珠花宝钗，也有卖香粉荷包，看的齐乐天都傻了眼。
但是身为男孩子的他可不懂这些，只想下次将洁姐儿带来，帮自己挑一些回去送给姐姐。
齐乐天手指旋着那一小吊钱，边走边看，他先买了几个包子吃，然后又买了几块香糕当点心。
转的有些时候了，该回去了吧。齐乐天想着，却不慎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他是没有心里准备，向前打了个趔趄，手中的一吊钱就顺势飞了出去，后面推他的人猛地上前将那钱抓在手中，飞也似的跑了。
齐乐天呆愣在人群中，一时间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人偷了钱。
哈，齐乐天只感觉十分恼火，因为在古叶镇一直都是他偷别人东西，怎想刚到京师就着了别人的道？
可是齐乐天归生气，却是无可奈何，想这集市上人太多，偷他钱的人在他注意到前就钻进人群不见了。亏得他在一瞬间还记得那贼的打扮，他个头很矮，穿着一身补丁满身的麻布衣服，戴一顶有个很大窟窿的破毡帽。
回到武馆后齐乐天将此事给肖经山讲了，肖经山对此也只能表示遗憾。
他劝齐乐天说：“齐小兄弟，你啊。人常说财不外露，你还将它拿在手里，这不招贼才怪呢。这京师八街六十四巷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乞丐、混混、苦力、流民多的不能再多。听你的描述是遇上了小乞丐，可是就咱们这街区里小乞丐也是很多的，根本找不到。你以后只能吸取这次教训，别再随意露财了。”
齐乐天听了也只能哀叹，心道还是自己倒霉见识浅，想在古叶镇民风纯朴，除自己外再也没什么人偷窃且这么猖獗。
这一晃就到了中午，一起吃过午饭后，肖经山跟齐乐天说今天下午按惯例是要休息的，所以他们五人会结伴去逛街市，本来想也让他去的，可是下午师妹还要来教他习武，就只好作罢，也拜托他看门了。
齐乐天表面笑呵呵的应承下，心中却是万分的不情愿，加上上午遇到的倒霉事，一时就感觉窝火憋气，待收拾洗完碗筷，他也不和五位哥哥打招呼，就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齐乐天就听自己房门外哗啦啦声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咣的一声，门就被一人用脚踹开，外面的强光一下映射进昏暗的房间里，竟令齐乐天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都什么时候了，还睡！院子外大门是敞开的，到底是谁这么松懈的？”
来人正是肖洁，她来时见武馆院门虚掩，推开门见里面四下无人，再从前院走到后院，听到齐乐天屋里有动静，这才用脚踹开门。
肖洁的随身丫鬟小燕儿一直跟随着肖洁，见小姐这般勇武，不免摆手叫好。
夏日的天气很热，人一旦睡觉就会头疼脑涨的，齐乐天就感自己头晕，昏昏沉沉的和肖洁打招呼说：“洁姐儿好，是肖大哥他们出去逛街了，托我看门的，我一时睡迷糊了。”
“练武之人当时刻演武，这般松怠像什么样子。”肖洁听了就是一蹙眉，怪责肖经山他们松懈。
“就是就是，五个大男人转什么街，真不知羞。”小燕儿也随声附和道。
肖洁再看齐乐天时，又说：“我这是如约前来教你习武，你却不要松懈了，赶紧打盆冷水洗个脸吧。”
“哈哈，不用。”齐乐天晃晃脑袋，一咕噜身从床上爬起来说，“我清醒着很呢。”
肖洁见此不再多说话，径自走出房间，齐乐天跳下床，穿上鞋紧跟其后。
二人来到小院子里，这后院同前院一样沙子铺地，却没有一棵树，骄阳当空，只有屋檐下一片阴凉。此时齐乐天就穿一小褂，而肖洁却仍是红衣素裹，看得英姿飒爽。
“这也不嫌热，”齐乐天暗笑道。
待到教武时，齐乐天本想是演习昨日世叔展示的那套五行拳，却不想肖洁让他立于屋檐阴影处，站虚步桩，且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齐乐天脚前脚后站着，跨出有一步距离，后脚虚蹲，前脚点地，腰杆挺得很直。就这样站了一会儿便感觉小腿不住的打哆嗦，抱怨道：“洁姐儿，别人练武不是都打拳踢腿吗，而且叔也让我每天练习那什么拳的。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站着？”
肖洁却也是这般站立，见齐乐天问，就答道：“所谓练武不练桩，到老一场空。你无根基，脚下轻浮，不这样训练就只会一打一跌。”
齐乐天明白肖洁所指是古叶镇初识的那场较量，不敢多言，就这样站着。小燕儿则搬把凳子坐在小姐身旁，目不转睛看着。
齐乐天不情愿的多坚持了一刻时间，就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收身站定后高声叫道：“小爷我不练了，这是受刑，不是练武。”
遂用手一指肖洁言道：“你根本不会教武功，或者说你就是只会些许拳脚，到这来装腔作势的。”
肖洁一愣说：“我装腔作势……”
“对，虽然怕你揍我，但我还要说，”齐乐天也是早上生的闷气，这会儿全向肖洁发了出来，他说，“这练武本来就是男人的事，像世叔，像肖大哥，还有这武馆的其他人。我还没见过有女的练武。其实你一点也不厉害，就是能打倒我，连金叔都打不过。别蒙事了。”
肖洁却也不恼，只说：“我一点都不厉害吗？”
齐乐天未敢再言，却又觉得在这待的实在别扭，就叫道：“哎呀，我想上便所，洁姐儿，你替我看下门啊。”说完就跑出了院子。
肖洁没理会齐乐天，仍是虚步站立。小燕儿见状问道：“小姐，你来教那人这样站着，可现在他逃了，你为何还不收招呢？”
肖洁答道：“这站桩是自己的事，他不愿练自然走的，而我则是自己练习，与他无关。”
肖洁继续站桩不提，再看齐乐天，他自逃出武馆不敢立即回去，只好在周边闲逛。
然而刚经过一个拐角处时，他看见有一个长的很是结实的后生面对着三个混混模样的人，慌忙躲了起来。
混混模样的人怎么看出？却也是简单，只见那三人都光着膀子，一条小辫在后脑勺向上翘翘的，这在京师人称蝎子虎，是肖经山与他讲的。
京师混混，在整个中土也是出了名的。他们夏天光膀，冬天则在后衣领斜插一把折扇，辫子向后上翘，成蝎子勾状，逢人便说：“别惹爷们，否则请你到边上凉快一下。”
齐乐天在古叶镇也算是混混出身，但凭直觉他清楚自己与这三个人差太多了。只不知那个长得结实的小子是如何得罪了这三人，他到底下场会是如何？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