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炒锅里干煸了一盘花生,为了晾得快,我顺手倒在桌上,拨拉开翻转着。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幕:
冬天的晚上,父母做着家务,我们姐弟几人写着作业。也许为了奖励我们,时不时地来点小刺激。看我们的作业快完成时,父亲就用小铁锅炒点花生米,听着锅里噼噼叭叭的响声,闻着略带煳儿味的香气,几个人默不作声地加快了写字速度。单等父亲说:收起作业,吃花生。于是,我们麻利地收拾东西放回书包,又各自挂在固定的钉子上,唯恐犯了错误吃不上花生。父亲将花生倒在方桌上摊开、抚平、翻转,真的晾得嘣脆还是要几分钟的,几个人眼馋地等着父亲给拨拉成五份,并且瞅着哪堆儿大些。然后由小到大依次去挑,䂃间又将自己的一份儿扒拉到近前。逗趣的是,弟弟和妹妹总是用手捂住,生怕被抢似的,从指缝里一粒粒掏着吃。有时,父母也逗着从哪一个手下捏出一两粒,甚至先吃完的又要抢谁几粒的。这样嘻闹着捱过着缺吃少穿的日子,但其乐融融的情景,而今已很难有了。
在思念的情绪里,我不由得学着小时候的样子拨拉了5份,但只有刻意成分在里面,而缺少了真情实感,纯粹为了拍照而已。是啊,儿时的简单生活和欢愉只能在记忆里触碰了。也只有自己年岁大了,才体味出父母的艰辛,才理解了他们不易之后的孤寂和落寞。随着陆续的闺女出嫁儿子娶妻,父母的轻快和喜悦并没有增加多少。记得母亲给两个弟弟分家后的一段时日,一到做饭时总是莫名的不悦,不止一次地自言自语嘟嚷过,“日子是越过人越少,没劲啊”。是的,姐弟五个各过各的去了,如同出窝儿的鸟儿,有枝而栖,各有小家。这种分而不离、聚少分多的血脉之情,只有父母才能体会个中滋味。
如同,现在吃个花生米,是不用经意的事情,想怎么吃都可以。但却找寻不到那种脆生生的原香,尽管老醋的水煮的裹糖的焦盐的茶香的等等百味而出。那时候,生产队分得那点花生,还要榨出十来斤油,供一家人吃一年的。吃一次干锅炒花生,肯定是父母咬着牙掐算着赏赐我们的。所以,穷日子里亲情是融在心底里的,而不缺吃穿的今天,似乎已经意识不到饥饿的难捱。不用算计的日子里,对于亲情的考量似乎轻描淡写了许多。还记得姨姨和姑姑们常用一句话搪塞着:我不待见(喜欢)吃面条,你们赶紧吃。因为那时串亲戚,吃鸡蛋打卤面是最好的饭了,而她们碗里总是清汤,手里拿着玉米面窝头乐呵地看着一伙孩子们吃。孩子们嘴里的稀里哗啦,哪顾得上揣摸长辈们的艰难和隐忍。
至于今天的各种做法各种味道的花生,而嚼不出儿时的原香原味。其实,不在于各自做法和调料,生活中真正的调料是缘自于血脉里的浓浓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