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秋日记忆是一幅油画:夕阳、秋风、白杨、向日葵,还有母亲。
刚吃过午饭,母亲便从南房里取出两把镰刀、几个尼龙袋,又拉出小平车,“阿玲,走,去收油葵!”虽已是九月,中午的日头还是热得厉害,我抬头看了眼天,问母亲:“妈,你不稍微歇歇,除了吃饭,你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坐过呢!”母亲刚刚四十五岁,常年风吹日晒的劳作,脸和胳膊都是黝黑的,显得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坐啥坐,现在去地里,有你帮妈,天擦黑前就能把那二亩地的油葵拉回家!”
地块的名字很好听:桃园,据说以前是大队的桃林,包产到户后,各家刨掉桃树,改种了庄稼。
二亩地,丈宽,一眼望不到头的长。
成熟的大片油葵是另一种风景:笔直的杆,枯黄的叶,黄绿的盘壳,沉甸甸耷拉的花盘。
我和母亲一人一把短柄镰刀,右手握镰,左手攥住花盘,拧、削、扔,花盘渐渐在地上起了堆。单削一个花盘是不费力的,扛不住的是连续的重复,不一会儿我的肩膀、胳膊就开始酸疼,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与母亲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母亲也发觉了,回过头,将头发往耳后掖了掖,“阿玲啊,累了你就缓缓,去地头把平车拉进来,削下的就能装车了。”母亲笑着对我说,那笑是收获的满足,是劳动的疲惫,是对我的心疼……转过身,拧、削、扔,母亲的动作更快了。
母亲从早到晚如旋转的陀螺般一刻不停歇,似乎是个不会累的人。
我折到地头,拉起小平车。
只见秋风萧瑟中,几棵高大的白杨树不甘心地舞动着最后的叶片,红红的太阳正西下,光秃秃的葵花杆整齐地立着,一堆堆黄色的葵花盘间隔有序地摆在地里,穿着灰白衬衫的母亲站在田埂上,风吹进她的衣襟里,鼓荡再服帖,一漾一漾的;风也吹进她的短发里,呼啦啦往后飞,气昂昂的。
我突然就想哭了,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幸亏母亲离得远,并未看见。
这忧郁而沧桑的油画般的秋日记忆,从此就烙刻在了我的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