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刺得人眼疼。贷款账单的数字像根细针,扎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数了三遍,确认不是自己眼花——这个月要还的钱,比刚发的工资还多出一截。
厨房的水龙头在滴水,滴答,滴答,像在数着日子。我摸黑给自己倒了杯冷水,杯壁上的水珠滑下来,落在手背上,凉得像刚从银行出来时的秋风。上个月还能厚着脸皮跟表姐借,这个月点开聊天框,输了又删的消息最终还是没发出去。
白天在超市货架前徘徊了十分钟,最终把女儿想要的进口酸奶放回了原位,换了袋打折的本地奶。她没闹,只是小声说:“妈妈,这个也挺好喝的。”那瞬间,喉咙像被堵住,说不出的酸涩。晚上给她检查作业,台灯的光映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发现她的鞋子又小了,鞋跟处磨得发亮。
最怕手机响,尤其是陌生号码,总担心是催债的。有次外卖小哥打电话,我手抖着划了三次才接起来。丈夫每天加班到深夜,回来时身上总带着烟味和疲惫,我们很少提钱的事,却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但日子总得往下走。周末去废品站卖了攒了很久的纸壳,三十块钱揣在兜里,竟有点踏实。女儿画了张画,上面是我们三个人手拉手,旁边写着“加油”,歪歪扭扭的字被涂成了金色。丈夫偷偷找了份兼职,每天早上五点去送牛奶,回来时给我带个热包子,说“趁热吃,胃里暖”。
昨天路过菜市场,卖菜阿姨多送了把小葱,说“看你总买最便宜的菜,补点绿”。这些细碎的暖,像寒夜里的星星,虽然微弱,却让人不敢放弃。
其实负债的路难的不是数字本身,是那些藏在数字背后的窘迫:想给孩子好点的,想让家人轻松点,想在催款电话响起时能挺直腰杆。但再难,只要看到女儿的笑脸,摸到丈夫带回来的热包子,就知道不能停下——毕竟,走下去,才有还清的那天,才有重新松口气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