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作文评分标准发展等级其中之一采分项是“文采”，所谓文采直观的判断就是旁征博引充满书卷气，佳词雅句尽显文艺范。如何通过拟标题以及可以打造文采句段来增强作文整体的书卷气和文艺范呢？湖南师大附中李湘滨老师作了非常有启发性的探索。（2022-12-21 00:00 发表于“湘语文”）

        考生不该丢了书卷气和文艺范

  文无定法与定格，我们很难也不必给高中生作文的理想类型做个明确界定。但有两类无疑是我们愿意看到的：议论文的雄辩、深刻、丰富、缜密，抒情文的细腻、柔婉、诗意、烂漫。

相对而言，前者是许多男生的长处，后者则是很多女生的优势。

但这几年，教育领域在贯彻“培根铸魂，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二三个关键词介绍中国”“致2035年的18岁”“五四精神发言稿”“劳动精神”“体育之效”等高考作文题也应运而生，这个导向当然是对的。

但在具体实践当中，存在“把好经念歪”的倾向。各地高三模考纷纷跟风，命制了太多“青春有为”“家国情怀”“小我大我”的主旋律作文题。芸芸众生拿到作文题，明知道要写空话大话，也只能硬着头皮照写不误。与之对应的，考生熟悉了命题套路后，都学会了走作文捷径：读重要讲话，背央媒时评，然后大段直接摘引，或者改头换面套用。

至于逻辑缜密、内容深刻，已经离现在高中生的考场作文越来越远。连一些本来很有灵气的女生，也丢了原有的书卷气与文艺范，开始高喊“煌煌新时代，拳拳赤子心”“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逐浪青春，圆梦中华”“扬时代之帆，逐盛世之光”“忆五四峥嵘岁月，请长缨不负青春”……

只要考到比较主旋律的作文题，结果一般是，哪怕一流中学的上千堪称优秀的考生，也没几篇50以上的文章，因为彼此文章太同质化了，观点、语言、结构都大同小异，看得阅卷老师昏昏欲睡。

其实，现在的高中生阅读广泛，见识很多，有写作欲望、潜质与实力的，其实并不稀缺。他们是被“大”角度作文题固化了思维，束缚了手脚。

殊不知，高考作文应试路再怎么逼仄，考生都不该丢了书卷气和文艺范。因为这可能是拿分的利器。同样写主旋律作文，你有文艺清新点的文风，有不落俗套的表达，就是能让你的作文与众不同，起码能冒出一些亮点，从而避免遭受40~42的尴尬分数。

甚至，我们可以说，如果作文题框定为“家国”“青春”“时代”之类的角度时，每个考生自由发挥的空间已然不大，谁能写出点文气，谁就能拿高分。

而且，2023年高考作文，也可能在“大时代”“大主题”中融入“观照小我”“回归个体”的小角度，也即是不撇开宏大叙事，但要求考生有更细腻、个性的表达；或者干脆命制偏文学化、抒情意味浓的题目（如2019年全国卷III的“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有文气、情感细腻的考生就更如鱼得水。

记录最生活化的场景，

写出作文新意

基于这个想法，在班级作文训练中，老师有意识地引导学生写出点“文艺范”。前几天，班上学生到外地研学，我给学生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要求如下：

近日，学校高二年级师生走出学校与课堂，赶赴革命圣地，开展以 “ 红色基因，代代相传”为主题的研学活动，其中既有在红色景区合唱、宣誓的红色文化教育活动，也有诸如“能量传递”“不倒森林”“定向越野” “生命动力圈”等精彩纷呈的班级活动。晚上，年轻学子的文艺晚会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给师生们留下难忘印象。研学课程是学校综合实践特色课程中的重要一环，尤其在疫情背景下，开展千人研学活动更加不易。组织者用心良苦，有人获益良多，也难免有人吐槽……

请以“研学所见所闻与所思所感”的主题作文。要求：认真记录，用心感悟，不写空话假话，写出真情实感；自选角度，800字以上。

结果，收上来的作文中，相当多的题目是：“研学报告”“研学有感”“研学记”“研学行”“记研学”“难忘的出行”……或者干脆就是“周记”。

然后讲评作文的时候，我问一学生，为什么不会拟个更好点的题目？该生答曰：写这样的文章，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拟题。

虽然没有明确要求“自拟题目”，但这么多的同学懒于拟题，或者不会拟题，还是让我有些意外。而且，很多文章都是平铺直叙地记流水账，没有重点，从头到尾，录像机一样呈现，或者语言干瘪，味同嚼蜡。

当然，也有部分作文，尤其是一些女生的作文，写得真实细腻，情感丰沛，不乏文采，从文章标题就可见一斑，摘录部分标题如下。

从红色之旅的角度拟题：

你我都是擎旗人 / 不该熄灭的炬火 / 不忘初心再出发 / 寻找红色的基因 / 红色之旅，青春之行 / 桑田沧海，初心不改 / 红色基因的溯源之旅 

从研学意义的角度拟题：

广阔的第二课堂 / 另一种课堂 / 人生的无字书 / 已读千卷书，须行百里路 / 沿途风光不曾减 / 生活中的几滴盐 / 留一点赤子心 / 切莫负，少年游 / 偷得浮生两日闲 / 低头看书本，抬眼看世界 / 年轻人，请躬身入局 / 当我研学时我在想些什么(化用村上春树文集名)

从记录同学情谊、美好时光的角度：

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 / 一路有你，有你们 / 年轻真好 / 可以爱，可以疯 / 见证青葱年华 / 不枉此行 / 险以远处见胜境 / 青春作伴好出行 / 裁几片碎锦 / 人生难得喜相逢 / 生活之树常青 / 关于研学的流水账 / 点滴都别浪费

反思研学之行的：

关于研学之行的几个槽点 / 纵是遗憾也美好 / 研学热的冷思考 / 莫让研学变味了 / 如此研学，意义几何？

再看文章的作者，拟题随意，语言无味的，基本是平时语感欠缺，读书不多的学生，而平时有些书卷气、文艺范的女生，哪怕是记录最生活化的场景，乃至鸡毛蒜皮的琐事，也能写出一些新意来。

比如一位语文成绩挺好的女生（2022年高考考入北京大学），写的文章是《裁几片碎锦》，她剪辑了出游时有关老师、家长和同学的几处场景，写得挺动人。也出现了不少相对精彩的语段或者个性化的表达。哪怕是引用了名人名言，起码比几句口水话更有可读性。

有时候想，一篇高中考场作文不过800字，能有几个打动人的语句，包括引用几个有些深度，有点文艺范的句子，文章就添上了华彩。

摘录部分如下。

生活之树是常青的。

生活是无字的书，眼光敏锐的人看得见精彩的词句。

人的一生不在于你过了多少日子，而在于你记住了多少日子。

生命是单程路，不论你怎样转变抹角，都不会走回头，你一旦明白和接受这一点。人生就简单得多了。

把每一个黎明看作是生命的开始，

把每一个黄昏看作你生命的小结。

珍珠每个人都有，但是项链是珍贵的。因为许多人都对自己的珍珠视而不见，任它们散落，却不会将它们串起来。所以只有学会了串珍珠，才值得拥有项链。

我们最好的时光，就是现在。

人生没有完满，始终存在残缺，我们要为快乐而生活。

生活中的那些鸡零狗碎中，往往藏着爱的密码与情的暗号。

生活是一杯清水，你放一点糖它就甜，放一点盐它就咸。

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而你的笑容摇晃摇晃，成为我命途中最美的点缀，看天，看云，看雨，看季节深深的暗影，看你隐隐的明媚。

高考作文中的

文艺气息和真挚情感

我们选择两道高考作文真题来做相关训练：2019年全国III卷作文题和2021年天津卷作文题。

【2019年全国III卷】

阅读下面的漫画材料，根据要求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60分） 

图片

（据“小林漫画”作品改编）

要求：结合材料的内容和寓意，选好角度，确定立意，明确文体，自拟标题；不要套作，不得抄袭；不得泄露个人信息。

试题评析

如此温馨动人的场景，是每个人青春记忆里磨不去的印记。这个题目要写成中规中矩的议论文，以“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的模式，或者“引议联结式”结构来写，也可以写，但很难打动人。

如果考生没有一点细腻心思，没有一点诗意感悟，没有一点烂漫情怀，没有一点文艺表达，怕是很难写好的。

以下是各地优秀作文的标题，从中不难窥见作者的有心有情：

你远走高飞，我原路返回

你的一生，我再送一程

在温情目送中远行

此刻我不再看书，我只想看看您

有一种爱，叫言浅情深

爱的目送

最后一课的师生情

谢谢你，人生摆渡人

互看一眼，互道珍重

这是你的眼神

有情天地，满心欢喜

谢谢你，装饰过我的梦

以下是班级作文或教师下水作文中富有文艺气息和真挚情感的精彩语段。不妨设想，阅卷老师在紧张疲惫的批阅过程中，看到这样深情款款的文字，谁又不会有所动心动容？

01

台湾女作家简媜的《私房书》有句话：如果问我思念多重，不重的，像一座秋山的落叶。当红枫飘落，当秋风乍起，当我拾掇行囊，当我远赴他乡，我想，我会思念中学校园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很多记忆注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淡去。但那些和我们一起奋战过的老师，他们讲过的某些话语，我们很难忘记。就像我们青春之树上的年轮，抹不去了。

02

曾经看到一句话：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我一度觉得它很矫情，有些些伪文艺，但当我离开高中校园，我发现这个我待过1000天的炼狱，原来也是我的天堂。每一个日子都浸润了汗与泪，爱与恨。

有时候，我试图置换角色，如果我是站在讲台上的那位老师，从青葱岁月，站到须发皆白，目睹一届届的学子远走与高飞，会是怎样的一种唏嘘感慨？高中三年颇有些煎熬，我们都指望它早点过去，日历一页页地翻过，时间永不知倦，我们不可能不被打动。何况三年旅程不是白走，每一步，都算数。

03

（开篇）人生是一次孤身长旅，所有的亲人师友，只是我们或长或短的旅伴，每到一站，总要挥别一些熟悉的面孔。就像高三最后一课，老师饱含深情地对学生说：“让我再看看你们。”……

（结尾）车已到站，汽笛鸣响，已到了必须远行的节点。亲切熟稔的面庞，陡然泪湿的眼眶，还有格外温暖的拥抱，从此刻起，将组合成彼此记忆里不淡去的场景！

如果我能有机会回到属于我的那场目送，我很想对我的老师说：“此刻我不再看书，我只想再看看您!”（湘语文 王伟老师）

【2021高考天津卷作文题】

阅读下面的材料，根据要求写作。（60分）

如果说时间是一条单行道，那么纪念日就是道路两侧最醒目的路标，它告诉我们怎样从昨天走到了今天。时间永不停步，纪念日不会消失。记住它，可以让日历上简单的数字成为岁月厚重的注脚，而它也不断提醒着我们带着初心奔向前方。

你对这段话有怎样的理解和感悟？请结合自身体验，写一篇文章。

要求：①自选角度，自拟标题；②文体不限（诗歌除外），文体特征明显；③不少于800字；④不得抄袭，不得套作。　　

试题评析

全国高考语文共有8套试卷（教育部考试中心命制4套，北京、天津、上海、浙江自主命制4套），9道作文题（其中北京卷为两道命题作文）。

相对而言，全国甲卷（可为与有为）、全国乙卷（青年修身）、新高考Ⅰ卷（强弱之辩）主题更加凸显，导向更加鲜明，而自主命题的天津（时间的路标）、浙江（得与失）、上海卷（时间与价值）主题相对含蓄，指向性也更为隐晦。

其中天津卷的作文题，被很多师生视为“最‘语文’的”“最文艺范的”一道，而有的学生说：“这是我最有写作欲望的一道题。”

高考阅卷情况尚不可知，但肄业年级的写作训练，基本印证了这一点。

学生写全国新高考1卷的“强弱之辩”、全国甲卷的“可为与有为”，因为主题明确，思维比较受限，写来写去就是依葫芦画瓢，将题目的既定内涵复述一遍（至强可转为至弱，至弱可转为至强；当今是可为之时，青年应做有为之人），然后自觉不自觉地升华为“青年有为”、“与时代同行”和“家国情怀”。

但天津卷这道题，虽然从大处看，纪念日可以指建党节、建军节、国庆节，以及凸显时代特征的重大节点，其核心仍然指向了“铭记历史”“缅怀英雄”“不忘初心”“家国情怀”“四个自信”，但它也可以从小处着笔，写感触更深的家庭、个人纪念日，可以有更生活化、更“小我”的表达。总而言之，纪念日与国家、民族，与个人的关联，都是紧密的。

而且，题目提供了比较诗意的情境，富有文采的描述，加上时光、岁月、光阴、回忆本身具有的酣醇和美好，确实让写作者有了“为情造文”的可能，也使得考场作文更显得多姿多态。　　

先看比较有文气的好标题：

在时间的单行道上

时光写下的注脚

矗立纪念的路标

一个纪念日，一份初心

不该消失的纪念日

朝着路标，奔向远方

铭记路标，勇毅前行

生命沿途有风景

星海横流，岁月成碑

让时间含情，岁月都有意

年深日久，铭记路标

为了不忘却的纪念

　（化用鲁迅文章标题“为了忘却的纪念”）

把每一天活成纪念日

走得再遥远，莫忘来时路

莫失莫忘，初心恒久

我的特殊纪念日

时间的永恒价值

心中有路标，眼中存山河

以下是来自班级学生习作的精彩语段。

01

但愿，在时光的单行道上，少一点“阅后即焚，过目即忘”，多一点“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少一点“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多一点“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少一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多一点“出走半生，归来依旧少年”，少一点“有志青年，熟门熟路地堕落”，多一点“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02

有一年的浙江高考作文题，叫“行走在消逝中”，这多少让人伤感唏嘘，因为人生来一路前行，就注定看着身边的一切逐渐消逝，时间如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至亲挚友逐渐在我们的生命之旅中消失，也因此，我们的行走不会那么决绝，我们总要记住一些，留下一些纪念的路标。

03

时间是流水，是指间沙，是镜中青丝变白发，是岁月走过成路标。时间似乎无思无虑，其实又有情有义，只要你善待了它，珍视了她，珍藏了她。

时光经过我们，不只意味着落花、流水、残照，还可以是灯塔，是路标，是纪念碑。人生是一场场别离，也是一场场相逢，是一次次遗忘，更是一次次铭记。

04

岁月，是开在双眸间的花朵，是留在唇边的笑意，是印在额头的图腾，是刻在心扉的纹路，是矗立路边的坐标，是照耀沧海的灯塔。

海伦·凯勒说过一句话：把活着的每一天看作生命的最后一天。而我们正常人，时间大把，人生漫长，那就最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