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立功

回到徐家已经十点半了，徐何问我还吃不吃饭，我说不吃了，想睡觉。她说你睡吧，我自个儿煮去。

      我的确很想睡觉，骑在单车上倒不觉得累，下了车，坐了一会儿，这才觉得双腿重如磐石，提都提不起来了。匆匆洗了脚，爬上床，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突然感到出不了气，睁开眼睛一看，徐何正捏着我的鼻子。我连忙拂开她的手：“你要干嘛，想闷死我啊？”

      徐何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巴嘘了一下：“小声点。”然后另一只手从背后拿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碗：“我吃不完了，你帮我解决了。”

    我睡意正浓，对吃饭毫无兴趣：“不想吃，吃不完倒了呗。”

    “你说什么？”徐何一把把我拉了起来，“你身为农民的后代，竟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难道你没读过吗？！”

    “我……”无言以对，看着她凶神恶煞的眼睛，有点胆怯了，毕竟是寄人篱下。只好接过她手里的碗，拿起筷子扒了起来。

    她煮的是挂面，没有面汤，都结成面团了，实在没胃口，可是又不能不吃，只好把整个“面团”挑起，想来个囫囵吞枣，咽下去就完成任务了。哪知道，面团挑起，下面还藏着香肠。那个年代，这玩意是稀奇货，我们家从来就没有这种东西，我只是在我大伯做六十大寿时吃过一回。

    “太咸了，我吃不下去，你赶紧吃了，别让我妈发现了。”徐何说道。

    见她老是催促，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几口就吃了下去，吃完了还把筷子舔了舔，真的好香。

    第二天早上，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宋涛骑着一辆雅马哈摩托车等在门口，他一见我，连忙问：“你表妹呢，老师让我来送她去上班。”

    不知为什么，听了这句话，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她……她还在楼上吧。”我走到楼梯下，拍了几下楼梯：“小徐，胖……宋哥来送你了！”

    “哦，知道了。”徐何答应了一声，好一会儿，才慢慢走下楼来。

    宋涛一见到徐何，顿时来了精神：“小徐，今后我就负责接送你上下班了，老师吩咐的。”

    “哦。”徐何点了点头，“你等一下，我还没洗簌呢。”她拿起毛巾和牙刷牙膏走到了门外，“听说你厨师长没当了？”

  “唉，不当也罢。”宋涛说道，“那是个苦差事，工资没多几个，烦心事一大堆，不当了倒也落个清闲。”

  “那也是。”徐家说道，“小杨在厨房表现怎样啊？”

  “他呀，”宋涛看了看我说道，“他很聪明，很吃苦，很忠诚。”

    “既然这样，你平时就多指点指点他，他将来有出息了，你脸上也有光啊。”徐何说道。

    “行，没问题。”宋涛爽快的说道，“反正不当厨师长了，也清闲，有空我就教教他。”

  宋哥都答应了，你愣着干嘛，还不谢谢人家 ”徐何冲我说道。

  “谢谢宋哥。”我说得有点勉强，如果说徐何这样是为了帮我，我宁愿她不帮我，宁愿宋涛永远不要来这里。他们的谈话我是听不下去了，匆匆洗了个脸就上班去了。

      一进厨房就觉得不对劲，因为我发现我的墩位上站着一个小伙子。这小伙子很俊，身材硕长，皮肤白净，斯斯文文的。我走过去，他也不让我，拿着我的菜刀削着广红萝卜。

    “这是我的位置。”我对他客气的说道。

    “知道是你的，”小伙子不阴不阳的说道，“可也是我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你去问问厨师长不就知道了。”他看也不看我，手里仍旧削着他的萝卜。

    我本来想和他理论一番，可是又一想，这里可不是我的一亩三分地，还是去找佟梅问清楚了再说，于是，我便朝去找佟梅。

刚进佟梅的办公室，那小伙子也跟着进来了。

    “厨师长，他占了我位置，我怎么切菜啊。”我抢先说道。

    那小伙子却不争辩，提起旁边的热水瓶给佟梅倒水：“佟姐，喝水。”

    佟梅拿起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看了看我：“你懂不懂礼貌，进来之前不会敲一下门吗？”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小伙子，“这是新来的小周，你们俩共用一个墩子，小周上午切，你下午切，等有你们组有空缺了，再做安排。”

    “是，厨师长。”我也不能再说什么，答应一声，便走了出来。

  既然上午不用切菜，我便去看灶上的大厨们炒菜。一个剃着光头的厨师见我站在一边傻呆着，便冲我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我连忙走了过去：“师傅，你叫我啥事？”

  “我新买的皮鞋弄脏了，你给我擦擦。”光头说道。

  我也没多想，蹲下去就给他擦皮鞋，可是越擦越脏。

    “你真笨啊！”光头提起脚踢了我一脚，正好踢在小腿骨上，疼得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差点跪在地上。

  “你鬼叫啥呀？”光头瞪着我，“你以为你有厨师长撑腰就了不得了？”说着他又踢了我一脚。其他人见了，都当没看到一样。

  我忍着疼站了起来，慢慢的朝墩子组走。那个光头过来抓住我衣襟：“站住，你把老子鞋弄脏了就这样走了？”抡手抽了我一耳光。

  我再也忍耐不住，看见案板上有一个把炒勺，抓起炒勺就朝他头上砸去，他连忙闪开，炒勺砸空了，我扭头又一咬，咬在了他抓住我衣襟的手背上，并且咬着不松口，“啊——”光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顿时惊动了整个厨房。

      佟梅连忙从办公室冲了出来，一脚踢在我腿后弯处，我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然后对那光头说道：“李靖，这是怎么会事？”

    “厨房进狗了，咬人！”光头大声说道。

    “俗话说，人急了上房，狗急了跳墙，你不打他，他会咬你？”佟梅说道，“你上班寻衅滋事，还有理了？别以为没人治得了你，停职三天，写检讨，写不好自己走人。”

  “走人就走人！”光头摘下高高的厨师帽，扔在了地上，车身就朝厨房外面走去。

    “有种就别再回来！”佟梅冲着他的背影叫道，然后对我说道，“跟我到办公室来。”

    进了厨师长办公室，佟梅关上了门，问了我事情的来龙去脉，说道：“你也别怕，我早就想收拾这个光头了，他是宋涛的特杆儿兄弟，宋涛被撤了职，他就在暗中处处与我作对，今天终于给我逮着机会了。你算是立了一功。明天我在墩子组调一个上灶，你就不用和小周共用一个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