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读《小王子》的时候,是小学五年级,那时候觉得,玫瑰花就是小王子的一个伙伴,一个不那么有趣还有点麻烦的伙伴,因为她长在小小星球上,不能随意行走,不能陪小王子一起看世界,还总让小王子为她做这做那,当真有点拖后腿。
第二次读《小王子》的时候,是高三,那是黑暗又励志的一年,偶尔在压力山大的时候翻翻闲书,缓解一下在数理化中渐渐理性坚硬的头脑。那时候觉得,玫瑰花是小王子的恋人,或者朋友,只是这个恋人有点作,这个朋友有点烦。
第三次读《小王子》的时候,我已经是婚后四年,为人妻,为人母,这时骤然觉得玫瑰花就是我自己,一个在情爱和婚姻的寂寥星球里不停索爱的女人。
在女性经济和精神越来越独立的今天,心理学家常说:女人,你要学会爱自己,疗愈自己。情感作家说:女人,你要懂得经营自己,实现自己。妈妈辈的过来人会说:闺女,你要懂得放自己一马,别较真,婚姻里难得糊涂。
我知道你们说的都不错,而我也并非不够强大,我能在职场上与男人比肩,不惧输赢,认真做事;我能妆容精致,不为刻意讨好别人,只为随心舒服自己;我也能在朋友来访时,亲自下厨奉上上一桌不赖的美食,不为证明自己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只为你的真心来访,我自用心款待。是的,我并非不够强大;是的,其实没有男人的爱,我一样可以活的挺好;甚至少了你的那份家务要忙,我终于可以有时间学学自己一直喜欢的乐器,生活得更有质量。
只是,人间女子,如你如我,依然会在他的一声叹息里感到惊慌,依然会在他的一次重话里夜不能寐,依然会在他的一次心猿意马里失魂落魄,依然会在他偶尔的不耐烦里内心寒凉。只是我们恢复的时间越来越快,因为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只要活着就要起床。
其实,我们都懂得自爱,也能独自生活,只是在那个在乎的人面前,我们才变成那一朵朵不停索爱的玫瑰。
在那个小小星球上,玫瑰花煞费苦心地精心打扮了好久,但当小王子来看她时,她却打着哈欠说:“啊……嗯……我还没睡醒呢!我的花瓣还是乱糟糟的。”
但是小王子依然忍不住赞叹说:“您真美啊!”
她多么像恋爱中的我们,努力变好,变美,还要假装云淡风轻,生怕他看出自己的万分在乎。
不久,她傲娇的性情开始折磨他。譬如,有一天,她跟小王子讲起身上长的四根刺:
“老虎要来张牙舞爪就让它们来吧,我可一点儿也不怕它们。”
“我的行星上没有半只老虎,”小王子不以为然地说,“再说,老虎也不喜欢吃草。”
“我才不是草呢!”花儿柔声细气地说。
读到这里,我会心笑了,刚刚进入情爱里的我们何尝不是这样,被爱着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孙悟空,生怕被他矮看了半截,不停的72变。
“我不怕老虎,不过,我可没办法忍受风。你有没有屏风?”
“不能忍受风,对一株植物来说真是不幸。”小王子心里想着,“这朵花儿可不是等闲之辈。”
“晚上,我想请你为我准备一个玻璃罩。你这儿可真冷,一点都不干净,我从前住的地方……”
玫瑰花没有说下去。她来到这个小小星球上时只不过是一粒种子,哪里见过什么别的世界。她发现自己说漏了嘴,马上假装咳嗽,以便转移小王子的注意力。她说到:
“屏风的事怎么样了?”
“我正要去找屏风,是您和我说话的呀!”
于是,她干脆再多咳几下,存心让他内疚不安。玫瑰花的小心思,我们何尝没有呢?就像来大姨妈的时候,其实我们知道自己要喝红糖水,但如果是他亲自递过来的,心理是不是格外温暖?说到底,大多数女人要的并不是荣华富贵,而是那一杯水里的温柔缱绻。
小王子怜香惜玉,但她的做作令他生疑。他是个做事一丝不苟的人,常把无关紧要的闲话当真,难免招来不少麻烦。
小王子还是来和玫瑰花告别了,因为这个星球太小了,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再见啦!”他对花儿说。
可花儿并没有回答他。
“再见!”他再次道别。
花儿咳了一声,但她并没有感冒。
“我一直都很蠢,”她终于说话了,“我觉得很抱歉,希望你能快乐幸福。”
小王子觉得很惊讶,花儿竟然没有责怪他。他困惑地拿着玻璃罩站在那儿,无法理解她这种温柔恬静。
“我是爱你的,真的!”花儿告诉他,“你不知道,是我的错……那不重要,可是你—你一直都跟我一样蠢。快乐起来吧……把玻璃罩放到旁边去,我不再需要它了。”
“要是风来了,怎么办?”
“我并非如此地弱不禁风……夜晚的凉风对我倒有好处。我是一朵花啊。”
“要是有虫子和野兽呢?”
“哦,如果我想跟蝴蝶交朋友的话,当然就得忍耐两三只毛毛虫的拜访。我听说蝴蝶长的很漂亮。况且,没有蝴蝶,没有毛毛虫,还会有谁来看我呢?你离我那么远……”玫瑰没再说下去。
“不要这样呆呆地站着啦,这样子让我很受不了!如果你要走,就走吧!”
她不愿让小王子看见她哭。她是一朵多么骄傲的花儿呦!她其实并不是那么怕冷,也不是非要用玻璃罩,只是她想得到小王子更多的在乎。重新读到这里,我隐隐有泪。
后来,小王子遇到了很多人,酒鬼,商人,灯夫,蛇,……小王子来到地球,看到了一大片玫瑰花田,他发现原来他的那朵玫瑰并不是世间独有的,她是那么普通。
狐狸对小王子说:“求求你驯养我吧。”
“我很想,”小王子说,“可我没有太多时间。我想去交朋友,还有,想弄懂很多事情。”
“你只能了解你所驯养的东西。”狐狸说。然后,狐狸又接着说:“再去地球上看看那些玫瑰花吧!你一定会明白,你的那朵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你回来和我告别时,我再赠送你一个神秘的礼物。”
于是,小王子又去看那些玫瑰花儿。
“你们一点儿也不像我的玫瑰。”小王子告诉她们,“你们现在什么都不是。没有人驯养过你们,你们也没驯养过任何人。你们就和我的狐狸以前那样,她曾经和其他千百只狐狸一样,但现在她是我的朋友了,从此以后,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狐狸。”
玫瑰们一点都不喜欢他所说的话。
“你们很美,”他继续往下说,“但是很空虚。没有人会为你们而死,没错,一般过路的人,可能会认为我的玫瑰和你们很像,但她只要一朵就胜过你们全部,因为他是我灌溉的那朵玫瑰花,她是我放在玻璃罩下面,让我保护不被风吹袭,而且为她打死毛毛虫的玫瑰;因为,她是那朵我愿意倾听她发牢骚,吹嘘,甚至沈默的那朵玫瑰;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然后,小王子又回到狐狸身边。
“再见了。”他说。
“再见,”狐狸说,“我的秘密其实很简单:只有用心灵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肉眼是无法看见的。后来小王子向飞行员倾吐内心里关于玫瑰花的秘密。
“我那时什么也不懂!我应该根据她的行为,而不是她的话来判断她。她香气四溢,让我的生活更加芬芳多彩,我真不该离开她的……我早该猜到,在她那可笑的伎俩后面是缱绻柔情啊。花朵是如此的天真无邪!可是,我毕竟是太年轻了,不知该如何去爱她。”
后来小王子思念他的玫瑰花,离开了地球,飞行员无比想念小王子,我想小王子可能回去看他的玫瑰花了,至于玫瑰花还在不在,没有人知道了 。
情爱如风,吹在记忆里,回旋反复,反复回旋。有多少故事像小王子一样是在后知后觉里才懂得,初心不改,湿了眼眶,老了年华。
纵使情深不寿,我们还是希望遇到自己的小王子,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