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月开始,我一直在渡自己。
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吧,我开始失眠,再难受也没有想过要看看医生,毕竟我们两口子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穷过的人就知道,当你足够穷时,一切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并且遥不可及。
算起来,“失眠”就像一个鬼魅,跟着我已有十几年了。在我们已经不那么穷了的近几年,我开始看医生。吃药见效,不吃药依然要躺在床上数绵羊数星星数各种东西。后来发展成请神婆,别说,怪见效,经神婆一番挤眉弄眼加手舞足蹈的操作后,当晚就睡得跟个死猪似的。
有一年,我经常回老家,因为神婆的效力大概可能也有限,每次我舒服的睡上个把月就又开始彻夜不眠,只好又回老家找上那个神婆作法,每次去,他不是一身泥巴在地头挖地,就是在猪圈头喂猪。一个有法力的人!嗯,这让我很是迷惑了很久。
终于在她帮我第N次施法后,我依然睡不着,开始了比以前更严重的失眠,我心头的迷惑突然不解自明:这才是对的嘛,如若她真的法力无边,至少应该窝在天庭上挖地喂猪。
今年,四月份的时候,因耳鸣去看医生,也是缘分,一来二去,不知咋的,就看到心理科去了。我已失眠得几乎忘记了我是失眠的,无意间,旧疾重医。
医生诊断我患了“焦虑症”,需要服很长时间的药。西医治疗失眠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每晚吃安眠药上床,强制规律睡眠,再慢慢减量,直至不再依赖安眠药。
整整三个月时间,我早上起来煮早餐,孩子上学后倒头便睡,中午起床吃点剩饭剩菜,再把晚饭做好,又睡,睡到四点半去接孩子,回家吃罢晚饭继续睡。困啊,无休止的困。
晚上九点起床叫孩子洗澡,收拾好,一粒安眠药下肚,睡得根本人事不醒。
那几个月整天把自己睡得软绵绵的,家里都不拾掇,除了睡觉就是睡觉,想着反正晚上要吃安眠药不会失眠,所以白天就放心大胆的睡。
我笑称是在渡自己,要把这十几年没睡宁醒的觉都睡回来。
要感谢我家那位猪队友,在大事上还是不含糊,他说:“想睡就睡,你太缺觉了”,所以,他吃了饭就洗碗,再带孩子出去遛弯,我真的就没心没肺的睡。
后来,安眠药停了,医生叫白天不能睡了,我却极度的懒,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就想好好躺着,为了防止躺睡过去,我每天抱个手机看谍战片,一看又是好几个月。医生说,不用刻意去改变,想懒便继续懒。哦,原来可以那么的理所当然,学到了。
一晃,今年快过去了,怎么过去的,被我睡过去的,被我看电视剧看过去的,唉哟,我都好佩服自己。
“母亲的故事”在这一年时间里没有再写一个字,会的古筝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拿起吉他,手指完全找不准弦,对对对,我走路背,坐车背,煮饭也背才背会的几百个单词,我觉得应该还有三两个在残存的记忆里。
我太累了,需要休息,我说,大家都说。好嘛,我乐呵呵的接受自己的懒惰,还美其名曰:“渡自己”。但是,人生就是这样啊,最需要做的就是自己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