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9日,周六,晴,17至25度
此时正坐在开往温岭的动车上。玉环距离龙游不远,可交通极不方便。一早从龙游坐高铁到杭州,又从杭州转车到温岭。光火车就得坐三个多小时。去福州也只需二个小时,去长沙三个半小时。而省内交通竟如此漫长,非距离真个遥远,只是无直线的轨道,需绕个大圈。到了温岭,还得坐大巴四十分钟,才到达玉环。
来玉环参加同学会,是临时动议的。这已是财政931班第四次同学会了,前三次我都没参加。昨在群里看见玉环组织者发的游轮图片,又道正是捕鱼季节,馋虫就上来了。最喜欢吃海鲜,各种的贝壳,也想看看大海。对于聚会,并不那么期待。千里迢迢跑去会一个人,会一群人的激情,于我是从来没有过的,吸引我的总是远方的风景。
在同学中,我的变化应该是最大的。起码体重增加了四十斤。昨晚让夫回忆当初认识我时的模样,与现在相比,是不是极其惊人。他说,整天看着你慢慢递进,怎么会有感觉。
昨临时决定参加后,立马跑金英那儿,借了点化妆品。前几日演出化了一次妆,惊艳的效果,使得周围人都劝我平日里该适当上点妆。若没有那次化妆带给我的自信,我也不会有勇气参加同学会。我原本是极妖娆、极讲究的人,衣服有四大衣柜,饰品有三大抽屉。自图书室建成后,又主动辞去一些社会职务,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终日不见人,也就渐渐对外形疏懒了。
这一周,只是抹点隔离霜,涂点口红,然后搭配耳环、头饰,穿上高跟鞋,气质就判若两人。在远离众人视线的角落里,也不应放弃对自己外在的要求,人应为自己美着、为爱人美着。
查同学群,发现政府机关的人普遍与夫一样缺乏激情,即便是同学会五年十年一聚的难得时刻,群里亦是反应平平。而一年一聚的民间读书会,必是在前一天晚上就开始闹腾了。
我、郑利芬、朱新炎、雷建阳、张忆、许文龙都在温岭站下车,玉环的章同学特意派了辆车来接我们。见到的这六位同学,变化都不大。男同学没发福,女同学没变老。车行一小时到达玉环福朋喜来登大酒店。先到的同学已在21楼用餐。我们已饥肠辘辘,未登记入住,先上楼与同学相聚。章建军已在电梯口迎接,一见我,就说,气质高贵。走进包厢,先听得陈炜说,气质果然不同常人。此次,同学会,唯我与湖州朱新炎是第一次参加,算来已与大伙有二十五年没见了。
下午的节目是出海捕鱼,章建军包了辆游轮。海上风大,船摇晃得厉害。陈海江与章建军打赌,陈赌三分之二以上人会吐,章赌顶多三分之一。船行出半小时,雷建阳首先为陈海江贡献了指标,他在行船过程中断断续续一直吐,脸色青白,是晕船最厉害的一个。接着李菊飞、张忆也吐了。张忆说本来好好的,接了女儿的电话,平衡被打破。葛艳均的母亲也在船舱内呕吐。陈海江输了。其实三分之二的人都有晕船反应,只是没吐出来。整个行船过程中,我一动不动坐在甲板上,面向行船的方向。只要我稍起身走动,肯定抵挡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因为大多数同学都吃不消海上长时间的颠簸,撒了一网,就返回了。捕到很多梭子蟹和小黄鱼。
晚餐在玉环的“布达拉宫”用餐,是一排建在靠海的山坡上的民宿,随山势垂直分布,确有几分布达拉宫的雄伟。章建军说本来今晚想安排在此住宿的,房间不够。能住在这儿多好啊,可枕着波涛入眠。
晚饭时,财校的班主任何君湘携夫君前来,何老师身材未变,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年轻,现在的人生活条件好,又懂得健身保养,二十几年的时光似乎留不下多少痕迹。她为同学会的祝酒词为: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新鲜捕上来的海鲜味道特别鲜嫩。不知不觉,我喝多了......
10月20日,周日,玉环
半夜醒来,已在床上。忙翻身侧向床头柜,身边的张忆警觉地醒转过来,问,你醒拉,好些了吗?真不好意思,昨晚不知怎样麻烦她了。见床头耳环、项圈、发饰都在,还有水,湿毛巾......无微不至地关怀。往口袋里掏手机,不在,心咯登一下,下床到包里找,还在。第一次喝醉酒,东西一件不少,张忆真是个细心的好女人。
早晨醒来,我笑对张忆说,我们还是挤在一张床上睡了。原定一个房间,上楼一看,是大床房,她又另开了一间。结果,为照顾我,她整晚陪伺在我身旁。我们躺在床上聊天。她自毕业后,一直爱旅游,全国还剩两个省份未到过。现想的换轻松的科室,领导不同意,真无奈。
上午到玉环的湿地公园游玩,照了张集体照。中餐吃的是玉环特色的农家菜——西饼餐。
一点散会,同学们又各奔东西。
我与郑利芬一同坐高铁回家。一路上,她与我谈了自己坎坷的身世。她的外婆是童养婿,解放后,向法院起诉离婚。她母亲被她外婆逼迫嫁给她的生父。后母亲又与生父离婚。她的童年就在父母争吵离婚的阴影中度过。那时她母亲一心一意都在忙着离婚的事,无暇顾及她。小学阶段她母亲未给她做过一顿早饭,叫她自己将昨晚剩饭炒炒吃,那时,炒饭得先升火,点炉子,麻烦的很,她只好饿着肚子去上学,以至于到了初中,常胃痛。母亲离婚离成功了,后又找了一位光棍。那可真是一位无产无子无婚史的光棍。继父是养蜂的,长年在外。农田里的活,就由家里的女人干。她从小就被赶到农田里,插秧、割稻。夏天,稻田里水温烫脚,光脚一踩下去,皮肤火辣辣地疼,还得防着蚂蟥。母亲从来没想过给她买双高筒雨鞋。来例假的日子,也得下田,以至于她的例假总是淅沥不净,直到生完孩子才痊愈。她上学的钱都借的,初中借、高中借、中专借,家里债务堆成小山高。她参加工作后,收入的一半补贴家用。一人工资养着四口人,母亲、继父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他们都习惯向她伸手要钱,化肥没了,找电话来要,学费没有,打电话来要。每到庄稼、桔树成熟的时节,又打电话来叫她回家帮忙采摘、收割。她觉得这样养着她们会被拖死,就四处借钱,几百一千凑足二万,让母亲去开个店,家境才有所好转。
她的妹妹几乎是靠她养大的,人老实异常,一个大姑娘有个好单位,不会花钱,也不晓得打扮。待人又无心机。现已与同办公室的男孩订婚,明年二三月结婚。可那男孩从未上她家或她母亲家提亲拜年,或邀请女方一家上他家“看女婿”。不花一分钱,白捡了个老婆,真怕以后他和他们家人会对妹妹不珍惜。她说,如果妹夫今年过年再不来拜年,她就不认这妹夫了。
又说她姐姐。起先嫁了个男人,条件挺好的。城郊农村的失地农民,还有固定职业,有一幢小排楼。可恁是嫌那男人老实,被一个油腔滑调的男人骗去了。继父临死前,曾将三个女儿一个个叫到跟前,嘱咐几句。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对大女儿的遗言,叫她回去。就是回前夫那儿去。大姐没听从。现在仍与那个游手好闲,只会吹年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租了间几十平米的小房间,连床也没有,地上平铺三床被褥。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两人都近五十,未交养老保险,靠姐夫一人开滴滴过日子。姐姐并不为未来的日子犯愁,每天照样开开心心地去跳广场舞。当她的丈夫对他吹嘘宏伟蓝图时,她仍会像个小姑娘,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的蓝天,流露出梦幻般的笑脸。
听着她家的故事,脑子里不时浮出路遥《平凡的世界》,这也是极好的小说素材。郑利芬说,她就是不会写,她真想找个人将自家的故事给写出来。可惜,我也早已不写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