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扭动着笨拙的身子在房间里乱窜,似误入魔窟找不到出口,“嗵”地一声跌落墙角不再动弹。我无意间瞄到了它的丑躯体,心下一骇,那样庞然、那样丑,丑到我不忍再多看一眼、丑到我不愿与它共处一室。
它应该不是粉蝶,也不是凤蝶,观其形视其貌应是灰蝶,但具体灰蝶为何物亦不得而知,只因它通体灰褐色。推开窗户,想让它感应风的召唤离我的居室而去,半晌仍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难不成那一撞击已结果了性命?
敌不动只能我动,一连抽了三张纸,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走至其身边,蹲下,准备纸巾裹尸,手还未曾碰到,它便张惶着起飞,抖落一身灰色的渣滓,吓得我连退数步,征征地望着它不知所措,也不知那灰色物体是否有毒?真正是又惊又怕又恼又怒。
它又觅得另一墙角若无其事的继续装死,岂有此理,害我受了惊,还敢心安理得地待着。抄起拖鞋,瞄准目标,一个飞击,“嗒”地一声,很准,再次拿起纸巾踮着脚尖走至丑碟身处,蹲下,裹住,闭眼,扔出窗外,一气呵成。
耳畔传来物体落地的撞击声,于是乎猫着身子探头看向窗外。咦?莫不是方才扔的时候手抖了下,怎么竟扔了这样一个距离,看着那只灰灰的丑蝴蝶竟然躺着窗台上。不禁瑟缩下,赶紧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且做回鸵鸟吧!
接下去的时间一片恍惚,满脑皆是那只丑不拉叽的灰蝴蝶,又涌现那“什么人死后变蝴蝶的无聊传说”,惴惴的将先前发生的一切跟朋友说,朋友很不屑地来一句“小说看多了,又在那胡思乱想”。
为了证实我的胡思乱想只是胡思乱想,我又拉开了窗户想看它在窗台上躺得是否安然?天,不见了,不见了,蝴蝶不见了,我愕然、我慌张、我更加开始了我的胡思乱想。
朋友说“大惊小怪,那么大的风,只是被风吹走了。”是吗?是真的被风吹走了?难道蝴蝶死后体重会变轻?又难道它自己挫骨扬灰然后让风吹走了?不,它没有骨头的,可怖、可怖、简直恐怖之极。
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想着蝴蝶不能入睡,想它是否会幻成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小虫子来找我报仇。想着想着又想起昨晚的那个不眠之夜,人死后会不会真的变成蝴蝶呢?
昨天晚上小区里(我们楼对面)有个人死了,在我们楼跟他们楼之间的过道里搭了篷做法事,吹吹打打、哭天抢地搅得我一晚不成眠。
因为害怕、因为看多了鬼片、因为脑子不受管制,所以只能拉严窗帘,只能开着灯,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躺在床上。近十二点,楼下传来女人嘤嘤的哭声,那声音时断时续、时有时无、时而飘渺时而清晰、时而又像荒腔走板的海豚音,听得我毛骨悚然,睡意全无。
先前一帮人惊天动地的大啕一器听来不见恐怖,只是烦心,而这单调的女音却吓得我心胆俱裂,以手塞耳、以被蒙头,然那声音却似能穿墙遁地不断向我耳内涌来......
后来干脆拿MP4听歌稳心神,茫茫然不知何时睡去......
如今想来,这蝴蝶是不是没那么简单?是不是那个死掉的人幻化而成?我那重重的一拖拍又是否拍飞了他的魂?可还没到头七,他的魂魄就归来了吗?莫不是他灵肉分离,魂却从未离开过?
“复此从凤蝶,双双花上飞,寄语相知音,同心终莫违。”不,它长得那么丑,它又不是凤蝶,所以它不可能是山伯、更不可能是英台,所以也不可能“双双花上飞”。
它只是一只可怜的长得丑的被我嫌弃一拖了结了性命的灰蝴蝶。长得丑不是它的错,吓到了我也不是它的错,怪只怪我胆小害怕出手又太用力。一出手就成了刽子手,善哉善哉,希望它只是装死,逃离了我的眼线它便只身飞走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它一定只是飞走了,而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