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第一百二十八回 俊俏小厮春鸿口里的青楼与粉头

白话《金瓶梅》第一百二十八回 俊俏小厮春鸿口里的青楼与粉头


上篇说郑爱月儿直到午后方才起床,又故作姿态头面也不戴,一副慵倦,懒待梳妆的模样,更引得西门庆心摇目荡,不能禁止。

她姐姐郑爱香儿甘作绿叶,两人一个殷勤、一个慵懒,更衬出郑爱月儿的与众不同来。

奉茶是道必备的程序,从西门庆跨进乐星堂以来,先由郑爱香儿献过一道,献过第一道茶便请进郑爱月儿的闺房外明间就坐等待;

如今郑爱月儿又献了第二道茶,这杯茶由郑爱月儿轻摇罗袖、纤指微露双手递与西门庆。

这道茶吃了两口,便被丫鬟拿托盘收了下去。

下面的程序才是请客人宽衣。

宽衣是指宽了外衣,当西门庆宽了外面的青纱衣我们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正襟危坐。

对比郑爱月儿的不拘形式,又是一处讽刺。

西门庆在丽春院也曾宽衣过无数次,描写得很清晰,几乎都是李桂姐亲手为他宽去外衣;可到了郑爱月儿这里,连郑爱香儿也不起身,却是西门庆叫了玳安进来,替他把青纱衣脱去,搭在椅子上。

这一切与别家妓馆好不一样。

宽了外衣这才请入闺房;

两道茶进两道门。

进入郑爱月儿房中,西门庆好像个好奇宝宝,左右观瞧:【但见瑶窗绣幕,锦褥华裀,异香袭人,极其清雅】后面还要再加一句:【真所谓神仙洞府,人迹不可到者也】。

进到这里,不再奉茶,却是摆下许多精致菜蔬,郑爱月儿亲手拣了细细肉丝卷在荷花细饼之中,卷好并不直接喂食,却拿一方小泥金蝶盛了递给西门庆吃。

满桌菜肴西门庆只吃了这么一张小卷饼,便又被撤了下去,桌子铺上茜红毡条,端上牙牌来,姐妹两人陪西门庆抹牌玩耍,抹了一回,又收回去,这次摆上酒来,连同各种奇异香果。

两人分别敬了酒,稍稍离席,一个弹筝、一个奏琵琶,唱了一套【兜的上心来】,正应时应景,曲题妙绝。

唱罢,重返桌前,拿出骰盆与西门庆猜枚行酒令,吃酒吃了多时,郑爱香儿方才【推更衣出去了,独留爱月儿相陪西门庆吃酒】...

到了此时,酒也饮的不少,情绪培养调动的又充足,两人方才颠鸾倒凤起来,也不必多说。

骁骑曾经读过清代文人俞达的《青楼梦》,书中对逛青楼的各项细目讲述得尤为细致。特别是一些艳名远播的粉头反过来挑选恩客的种种设置、层层考较比《金瓶梅》又繁复了十倍不止。

文采、品性、相貌等等,只要一个看不顺眼:不好意思,您请回!奴家恕不伺候。

往往前往十数次,花费无数,也不过才见到粉头一两次,最后也不得一亲芳泽。可不像电视里半倚门栏娇声招揽:大爷您慢走!明日早些来玩啊!

乐星堂一个县级的妓馆,自然没有十里香风的秦淮河那么多讲究,却也偏有这么许多道程序,最后才得以滚入鸳被,虽然没有什么考较,但也磨人;估计除了郑爱月儿这里,整个清河县也找不出第二个,十分考验客人的耐心。

对于西门庆这样没有几滴墨水的暴发户,这样的布置已经足够,不需要再复杂了。

这一次,西门庆一直盘桓到三更时分才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离去...

从乐星堂回来的第二日,西门庆到衙门里去了,吴月娘叫过玳安问:“你爹昨日坐了轿子往谁家去的?吃酒吃到三更才回来?想必又在韩道国家,望他那老婆去了。”

玳安答道:“不是。她汉子来家了,爹怎么好去!”

月娘又问:“不是她,又是谁家?”

玳安却不说话,只是笑,低头出门送礼去了。

潘金莲气道:“大姐姐,你问这个贼囚根子干啥?他怎么会说实话?我听说昨日那个蛮小厮也跟着去了,只叫他来问问就是了。”

春鸿被叫了进来,潘金莲先是一番恐吓:“昨日你爹去了哪里,你若实说也便罢了,若是一句假话,你大娘就要打你。”

春鸿哪里见识过这个?吓的跪倒便说:“娘别打小的,小的实说就是。”

【“小的和玳安哥琴童哥跟了爹从一座大门楼进去,转了几条街巷,到个人家,只半截门儿,都用锯齿儿镶了。”】

【“门里立着个娘娘,打扮的花花黎黎的。”】

金莲听了笑骂:“半门子的妓院也不认得,倒赶着粉头叫起娘娘来了。”

又问:“那个娘娘长得怎么模样?你认不认得她?”

春鸿道:【“我不认得她,也像娘们头上戴着这个假壳。进入里面,一个白头的阿婆出来,往俺爹拜了一拜。落后请到后面,又是一位年小娘娘出来,不戴假壳,生的瓜子面,凃的嘴唇红红的,陪着爹吃酒。”】

金莲又问:“你们那会儿都在哪里?”

春鸿答:“都在那阿婆屋里吃酒还吃了肉兜子。”

把月娘、玉楼笑得前仰后合,半天才又问道:“你认不认得她?”

春鸿想了想答:“那个小娘娘好像在咱家唱过的。”

玉楼笑道:“一定是李桂姐了。”

月娘道:“原来摸到她家去了。”

李娇儿不笑说道:“俺们家没有半门子。”

金莲揶揄道:“只怕你家新安了半门子,你不知道罢了。”

这一段是枯燥中的趣味,本来西门庆逛青楼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若是以平常的写法,平铺直叙自然十分枯燥;

可作者却另辟蹊径,从年幼单纯的南方小厮春鸿的眼中看这件事情,再用他含混不清的表述讲出来,凭空就多了许多趣味。

好的作者可以把狗血写出经典味道来,骁骑这样的只能把狗血写的更狗血。

春鸿不知道装着半门子的都是妓馆;也不知道娘娘们头上戴的假壳叫做䯼髻;更不知道哪是粉头哪是老鸨子;整个事件被他说得颠三倒四,却大体梗概又不错。

可正因为他表达语嫣不详,路线位置也不明确,才让西门府妻妾们一致认为西门庆昨日是去了丽春院,是去找了李桂姐。

李桂姐莫名其妙中了枪,她的姑姑李娇儿不高兴,辩称她们家没安半门子,却也言辞无力,扳不回真相了。

李娇儿从良许多年,可从她的言语里还能听出,她从来都把妓馆当做自己的家;言语里带着对丽春院的感情。

这也就决定了后来西门庆刚死,她就立刻偷了银子重归丽春院。

今天的这一段欢笑应该被记住,只因为接下来的西门府将进入一大段的持续悲痛之中,一直延续十几回,不断地有人死去,各种痛苦纠结缠绕在一起...

请看下一回西门庆的儿子官哥儿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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