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周宁依旧闭着眼睛,假装还是天黑。
昨晚看的电影很泪目,影片结束,一室空旷,独留一个声音,笑着喃喃自语。
屋外是蝉鸣,还是余夏。
屋里是昏暗,也是颓唐。
打开的手机,亮着另一个城市的天气预报。
阵雨,气温33℃。
你在那个光怪陆离的魔都,还好吗?
是不是过着和你初想一样的生活?
每天都在向前奔跑,遇见不同圈层的人,交谈不同的话语,接触新鲜的事物,看着每个陌生人的脸,笑着说你好。
而我只是胆怯,内心也是懦弱,不敢拿着自己往后,赌一个不知明暗的未来。周宁闭着眼,光照在眼角,很明显覆这一层熬夜的痕迹。
如今想起,好像所有同年少有关的事,都和你有关,我不用闭着眼也能想起少女模样的你跑到太阳底下,脸上晒着烈日,满是坚定地对我说,周宁,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
你离开时,我没有去送你,只是发了一条短信。“小槿,你有遗憾吗。”
你的回复很快,看上去轻快,充满着向往,带着一点对过去的怀念。“有啊,本来以为没有的,结果细想下来,却有很多。”
我没有追问,你没再回答,有些已知的答案没有必要重复提及,因为我知道,你的回复和以后无关。
我想,离开的你会爱自己,像还不曾遇见我时那样,可以自私的爱自己。
是谁说过,时间是万能的。时间能治愈很多,那为什么一想起过去,自己忍不住的红了眼眶,哽了喉咙。
纪伯伦说,忘记是自由的一种形式,记忆是相会的一种形式。
于是,关于你的记忆,我全留着,所以满屋都是你的痕迹。
阳台上你的那盆仙人掌快要开花了,你不小心打碎的杯子我重新买了一对,你留给我的绘本整整齐齐,码在书架,床头放着的香薰蜡烛没有再点燃过,我怕,燃尽了,就再也没有你的气味,你也总是很奇怪,给你买的香水从来都只要那一款,就连香薰蜡烛也要买同样的味道,清冽有余,暗香不止。
对门那对经常情侣也搬走了,再也没有那只会冲你乱叫的狗。房东昨天打电话来,问我要不要续租,房租还有一个月。
而你已经离开这里一个季节。
而我却好像一直停留在你离开的那天。
分手的那天,周宁依旧回来的很晚,晚到万家灯火渐次熄灭。亮着几盏昏黄路灯的居民区,不远街边传来的引擎声,流浪猫被惊吓,嗖地从草丛中跃出。
周宁一身疲累,拖着酸胀的腿走进漆黑的楼道,拍拍手,感应灯亮起,七八级台阶,抬手再是一拍。
打开的房门,一室白炽的灯光涌来,刺得人睁不开眼。小槿就站在这光里,冷静的,难过的看着自己。
没有任何声音的房间在白色的光里,显得异常惨淡。周宁烦躁的挠了挠头发,踢掉鞋子,几步走到小槿面前,寒声问道,是不是非去不可。
小槿梗着脖子,仰着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对。
小槿收到了来自上海的聘用通知,两周前。周宁看着这个从少女时就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姑娘,她的模样好像一直没有怎么变,面容清淡,神色沉静。
周宁累极了,不想再过多的和她交谈,更何况,小槿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他半躺在沙发里,手掌覆上眼睛。
良久,他问,什么时候走。她说,明天。
周宁说,去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小槿看着本是半躺着的周宁已经横窝在了沙发里的周宁,再次尝试着说服,“周宁,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
周宁没有吭声,他很累,应付领导,对付竞争对手,处理乱七八糟的杂事已经让他心力交瘁。
小槿蹲在他身边,看着他,慢慢沉睡过去,自己却愈发清醒。
起身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的吞咽,水有点温热,却像一块热毛巾熨帖在心上,有点烫的自己眼泪掉出来。
小槿想起了一首歌,曾经周宁喜欢的周杰伦喜欢着蔡依林,可后来依旧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曾以为你是全世界,但那天已经好遥远。
绕一圈,我才发现,我有更远地平线。
我们都没错,只是不适合。
喝完水,回到房间,检查了下行李,小槿躺在床上。
从客厅里传来周宁沉睡的呼吸声,小槿合上眼,没有再去想太多。
本以为一夜的无眠,竟是两个人孤枕的沉睡。
其实,我们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有些人害怕达不到,有些人愿意孤注一掷。
我不怪你,因为你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不怪你,因为你想一尘不变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