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时值仲夏,携友夜宿山中。
夏夜星疏月朗,栗花氤氲馨香。
四野蝉鸣蛙唱,水畔静享清凉。
也曾挑灯看剑,如今心安吾乡。
初夏时节端午小长假,和好友几人一起相约九仙山留宿小聚,以放松大家这一段日子以来紧张的工作压力。车子刚驶入山门,空气就立即变得甜润起来,那是栗花绵软的甜香,转过一道弯,眼前便是漫山遍野的栗树,新绿的叶,粉白的花,毛茸茸的栗花一串串挂在树上,如同下了一层薄薄的雪,让人一下子豁然开朗,心也不禁悄悄地愉悦起来。
我们首先来到了九仙大峡谷。此时正值空山新雨后,眼前山上铺陈的绿,如同被打翻了的中国画颜料桶,随意倾泻,这里一抹,那里一片,别致而悦目,清心且愉悦,可仔细推敲,却是多一分则俗,少一分则薄;偶尔在大片的绿中,会有一簇簇的山花,或绯红,或金黄,或雪白,娇艳又祥和,让人因爱生怜。山中的小鸟唧唧喳喳地叫着,一下子飞到树梢去了。此时北方初夏的山中,却呈现出一片千里莺啼绿映红的江南美色。
古人说,高山流水遇知音,可见,没有水的山就失去了山的灵气,而眼前的一道飞瀑从青山中飞泻而下,疑似天降,如龙啸山谷,气势恢宏;如白练飘舞,千般妖娆;又如美女梳妆、柔薄如细纱飘洒;如天然帷幕,水帘横空落下。更有流水与白云相融,瀑下怪石嶙峋,突兀泻出,颇有“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的意味。最有意境的是山前一座小凉亭,碎石铺出的中央是一组木质的桌凳。山水之中,置身凉亭,使人感到古朴端庄、意境幽远,饱含情趣中又耐人寻味。
看到朋友们在凉亭内或者惬意地坐着畅聊,或者欢快地拍照,我想起了“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日晴空乐下仙云,俱在凉亭送使君”这些诗句,在中国古典诗歌里,长亭已成为陆上的送别之所。而此时此刻,长亭却是我们欢笑一堂的地方,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可见,佛说:“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皆心生”是非常有道理的,没有什么是生来就代表悲欢离合的情感的,都是因为有了每个人的不同的人生际遇,不一样的心情变化,世界一切万物才有了生命的色彩。
徜徉山水之中,时间过得真快。暮色将至,山中的黄昏多了一抹田园的美色,炊烟袅袅,倦鸟归家。夕阳西下,九仙山也仿佛慢慢变了颜色,从一幅青山绿水图,慢慢变成了黑白的水墨画。坐在山中,稀星残月下,吹着阵阵凉爽的山风,享用着美味的烤羊,山中碧绿的野菜,和好友们一起或畅饮微醺,或手握一杯山茶,尘世间的一切烦恼都抛之脑后,仿佛自己就已经在这山中生活了几百年,已经成为了山中的一棵树,一块石,一只自由飞翔的鸟儿,甚至是一缕清凉的风。
当阵阵婉转的鸟鸣,把我从梦中叫醒,正是五点多的时候。于是和朋友们一起步入了这清晨的大山,去感受不一样的九仙山。顺着林荫大道一路走来,每走几步,都会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大片大片粉白的小野花,灿烂地绽开笑脸;那棵遒劲沧桑的栗子树,主干已经干枯,却在顶端仍然冒出一片繁茂的枝叶,让人不禁感叹强大的生命力;在孙膑书院的下面地泉旁边,泉水清澈见底,盈盈欲流,喝一口地泉水,一阵清凉与甘甜瞬间沁入身心。
最美的是我们环山登上山顶,眼前的美景更是让我们惊呆了:一座座群山环绕,此起彼伏,如同中国画的细线勾勒出了柔美的线条,山间云雾缭绕,如同仙境,它仿佛是一幅硕大的写意画,从天际垂下,使得群山若隐若现,泉水似凝似流。眼前的雾不属于那种“雾锁山头山锁雾”的浓雾,使人喘不过气来,也不是稀疏的让人乏味的薄雾。这山中的雾会慢慢地流动,给人以神秘感;它轻轻地围绕在你身边,慢慢地陪伴着你,宁静而雅致,给人以清新自然的感觉;坐在这高高的山上,屏住呼吸,伸手去触摸一下这雾,让人真有一种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感觉。
对于九仙山,我曾经来过多次。每次想到它,在我的心中都是一幅鲜活生动的中国画,是一阕流传千古的经典诗词。山中的一树一路,一水一石,都好像是大自然用一只巨大的毛笔,浓墨重彩中泼洒出来的。而山中的春夏秋冬,又何尝不是一阕阙意境深远、色彩明丽的唐诗宋词呢?
眼前这春夏时节的九仙山,山山水水都是一片深绿浅绿,山风如春剪,为丝丝缕缕的细柳裁出嫩绿的新叶,呈现出勃勃生机,展示着生命的绿色,真可谓是“红树青山日欲斜,长郊草色绿无涯”。就像从九仙山中走出去的画家刘祥莲老师曾经说过,他最喜欢就是家乡的九仙山,喜欢九仙山郁郁葱葱的绿了。
我想,人是需要亲近自然的,因为人生来就是自然的产物。庄子言:天道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都说画品即人品,画如其人也。我虽然对于刘老师的画还是不甚明了,但却明白了一点,正因为刘老师在内心对九仙山有了深深的热爱,胸中自有大气象,所以会有源源不断的新鲜养分从笔端流淌出来,贯注到他倾心营造的水墨丹青之中,才创作出了一幅幅美丽的山水画卷来。
“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暮秋时节的九仙山更是向我们展开了一幅美丽的秋日画卷。我曾经于秋日黄昏时节和爱人去观赏过大峡谷的漫山红叶。青山中,夕阳下,被余晖染红的枫叶如同天边落下的云霞,美得让人心醉,流连忘返,久久不肯离去。
就连隆冬时节,九仙山因为有了“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意境,也不会让人觉得黯淡萧瑟,反而因为有了不同的色彩,悠远的韵味,温暖的期待,大山霎时间变得灵动起来。
山如画,山如诗。如画如诗的九仙山,时时处处展现的是最美的中国韵味。它静静地屹立在岁月长河的深处,沉默不语。时光的笔,勾得出青山绿水,红叶黄花,明月千里,风雪归人;亦刻得出日暮衰草,花落花谢,叶落风散,终归沉寂。我们于千年风霜里,能读出岁月无情,浮生若梦,谁也挡不住时间的侵蚀;亦能从万年古石中明了人生如歌,乐事雅趣无边,拥有一个清风明月的人生是何等的畅意无悔!
山居一日,终须分别。下山的时候,九仙山随着手中方向盘的转动,一幕一幕地退出了我的视线,仿佛在与我依依不舍地别离。突然间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辛弃疾的词:“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亦如是”,暗暗问自己,为什么呢?“情与貌,略相似”,想到这里,我不禁对着远去的大山,会心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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