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看来这小妮子想要和我拼酒呢。只见她在我面前站定,将酒碗向前方一举:“这位远到而来的公子,今天多有得罪了,还请原谅我之前的冒失。”说完一扬脖喝了个滴酒不剩。我自然不能在主人面前失礼,于是也爽快地喝了个干净。金珠妮俏皮地笑了,轻声道:“臭小子,今天看看是你能喝还是我能喝。”不等我回答,她又朗声道:“多谢公子大量,今日能认识公子这样的豪爽侠义之人,实在是我的荣幸,小女子自当再敬三杯!”不由分说地,金珠妮拿起近旁的酒坛倒了三碗,又是一饮而尽。
族长有些诧异地站起身来:“金珠妮,苏公子,怎么你们已经认识了?”
小丫头回头冲着父亲甜甜地笑:“是啊,爹爹,这位公子还教您女儿许多做人的道理呢。”
听闻这话,我心里恨得直痒痒,小毛丫头还挺厉害的,好吧,今天就舍命陪了你。于是我也向族长微笑示意:“不敢当,只是切磋了一些人生哲理罢了。”
这下族长更奇怪了:“人生哲理?金珠妮平日可是最讨厌别人跟她说什么大道理的,看来这一次苏公子确是与小女相谈甚欢了,这样最好不过了,也替我多教教她,免得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金珠妮撒娇般地唤了一声“爹爹”,又转头看着我:“公子怎么还不喝呀?”
三碗——,一看到面前齐整整摆着的酒,我的头皮便开始发麻。
“怎么?公子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金珠妮歪着头一脸天真地望着我。
看她这副模样,真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一口,无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得强作欢颜:“不敢不敢。”于是硬着头皮将三碗酒悉数灌下了肚。
众人皆拍掌叫好,由于空腹喝酒,再加上一路劳顿,我已感到有些头晕眼花,好在我喝酒从来面不改色,且又有自制力,便强装着没事人般地依然点头微笑。
小妮子的脸色果然变了一变:“看不出你还有点量。”说毕又举了酒坛子。我正叫苦不迭时,族长又站了起身:“金珠妮,此间还有许多其他的客人,得一个个地都敬了才对,不可冷落了别人。”
金珠妮这才心有不甘地罢了手,对我轻声道:“呆会儿再找你!”
“随时恭候姑娘。”我一脸坏笑,也凑近她耳朵小声说。
金珠妮没好气地哼了哼,端着碗朝其他人去了,与二叔,镖师以及云雪岸等一并敬过酒后才重新落座。我不禁暗暗称奇,这小丫头年纪不大,酒量竟如此之好,倘若我一直与她拼下去定然没有胜算。正想着,就见她从前边探出头来,冲我盈盈一笑。我自然不会不理不睬,也对她挑衅般地一扬眉,意思是“先别得意,我可是会奉陪到底”,那小姑娘果然一噘嘴,把头缩了回去。
就在我将脸转过的刹那,突然地感觉到人群中似乎有一道目光犀利地捕捉住了我,然而待我凝神去寻时,那道目光又神秘地消失无踪。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我在稍事休息后也感觉清醒了不少,正准备蓄势再战时,云雪岸摁住了我的胳膊:“少喝一点,别喝醉了又让我抱你回去。”
“抱我?”我眨巴着眼睛不明白,见云雪岸似乎自知失言般地窘着脸,我才想起曾经在胡府的一次醉酒,那一次正是这个书呆子陪在身边,而我第二日醒来却好好地睡在自己的床上。想到这里,我掩饰不住一肚子的坏想法,凑近云雪岸低声道:“你刚才说‘又’,看来上次也是你抱我回去的啰?”
“我可没说。”云雪岸红着脸气恼着,连夹了几口菜塞进嘴里。
“你说了。”我故意用一种幽怨地语气道,“我一个大姑娘家被你抱来抱去的,成何体统?你要对我负责。”
可怜的云呆呆闻言差点把刚入嘴的菜又给全喷出来,刚要出言回击,却见那纠缠不清小丫头金珠妮笑嘻嘻地端着酒碗走过来:“你二人真是兄弟情深,在讲什么悄悄话,能不能给我听听?”
我一瞪眼:“都说了是悄悄话了,怎么能说给你听?”
小妮子也不生气,依旧嘻笑着举起酒碗:“来!今日得见二位公子实乃荣幸,我敬二位一杯!”说着又是一扬脖准备倒入口中。
云雪岸有些着急,慌忙推辞道:“姑娘的海量我们已见识过,实在佩服得紧,不过我二人量浅,不如……”
不等他说完,金珠妮一摆手截住了他的话头:“哎!你量浅我相信,我也不强求,你随意就可。不过这位苏公子是海量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自然不要太‘随意’了。”
我皱着眉,一脸不理解地问道:“为什么我和他的待遇相差这么大,明摆着不一视同仁嘛。”
金珠妮娇俏地笑:“怎么能一视同仁呢?人家是翩翩佳公子,你只是,只是……”她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挤兑我时,门外突然闯进了一个人。
那人满脸是汗,一进门就“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哽噎道:“族长,求您仔细彻查我爹爹的案子,我愿用性命担保他是冤枉的啊!”
我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才碰见的,躲入我们车上的苗家青年引祥。族长见状,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几步上前扶起了他:“引祥快快起来,你爹爹的案子我并未坐视不理,只是现在所有的不利证据都指向他,又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所以……”
引祥扑倒在地:“我爹爹是保昌叔叔最忠诚的勇士,怎么会谋害他?何况我爹爹要是真是杀人凶手,就不会阻拦我劫狱而坚持要回来为自己讨个清白!”
这时金珠妮的注意力也被拉了过去,见青年如此说也忍不住插了嘴:“引祥哥哥,我还没说你呢,你擅自劫狱已是大罪,竟然还跑来扰了我家的盛宴!”
引祥抬起有些绝望的眼:“金珠妮,我的好妹妹,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的心本以为你会最明白,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地不信我!”
见场面越吵越乱,族长有些过意不去,忙劝道:“引祥你先回去,我这里还有客人,等这边散了我们再商量你的事好么?”
引祥倒也十分倔强,竟把头摇得似拨浪鼓:“倘若不答应我撤案重查,我决不起身!”
“你!”金珠妮显然被他的态度所激怒,一步冲到引祥的面前就要发难。
族长见状赶忙拦住:“不得无理!”
眼看着事情有点难以收场,二叔不得不站出调解:“我看这位小兄弟并非无理取闹之辈,况且孝感动天,不如族长就先允了他,待事后慢慢调查好了。”
那叫做引祥的青年闻言颇为感动,挪着膝盖到了跟前:“多谢英雄相助!”
族长见势也只好应了下来:“那好吧,看在贵客的面上,你爹爹的案子就重新审理吧,引祥你且先回,稍安勿躁。”
得了明确的答复,引祥终于暂且放了心,于是站起身来朝在场的众人深深一拜,转身跑开了。
遭遇此一变故,晚宴草草便结束了。族长眉头深锁地送走了来往的客人,二叔忍不住问道:“族长可是为了引祥父亲的事而烦闷?”
族长叹了口气,点点头说:“不瞒各位,族内刚发生了一件大事。我的胞弟在前些日子被人毒杀了,引祥的爹爹祥九是他生前最好的朋友,在出事那天,祥九约了我胞弟出门喝酒,就在酒后我胞弟刚走到家门口就毒发身亡了,而在这个过程中,只有祥九一人接触过他,所以自然就怀疑到他头上。”
二叔闻言摇了摇头:“仅凭此就断定谁是凶手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吧。”
我皱了皱鼻子:“听上去很随便地就定了一个人的罪,这难道是你们族人做事的习惯么?”
没料到这句话惹毛了那个小金珠妮,颇为生气地对我嚷道:“谁说的,我们做事最为公平了,你不要瞎说!”
“金珠妮!不要对客人无礼,回你的屋里去!”族长喝斥道。
小丫头讨了个没趣,噘着嘴气呼呼地跑开了。见女儿走远,族长转而对我们道:“各位说的其实很在理,我自己也知道这事就这样定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况且祥九一向为人谦和,更说不通他会对自己的朋友下手,只是现在我也是一筹莫展,胞弟的家人整天哭闹希望早日严惩了凶手,我真是左右为难啊。”
“要想查清此事也不是很难。”我犹豫了一下,终于在咽了几口唾沫后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