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瞳孔》
(命运齿轮在永夜啃噬星屑,锈蚀的咬合处渗出磷火。)
少帅袖口凝固着柳条湖的霜,攥紧的掌纹里三十万柄锈剑在羊皮圣谕上结痂。当国联的判词化作断线纸鸢,他看见水晶茶盏里炮火正在红茶中沉浮。糖块坠落的震颤里,十万株高粱突然弯腰——黑土地的喉结吞咽冻土时,他掌心的温度正在浇铸伪诏书的青铜纹理。
(冰棱在鸭绿江面绣出国界时,彭大将的怀表停在雪原的月光里。)
将军雪茄的灰烬落在沙盘上,台北的梧桐叶簌簌翻动盟约的韵脚。当凝固火雨将汉水点亮成炼狱,他从裂璺的怀表里看见山河在齿轮中崩解。冻土层里沉睡的钢铁巨兽突然睁开铜眼,焊缝间渗出铅字,而鸭绿江断桥正在淤泥中长出倒生年轮——那些年轮里游动着甲午沉船的遗梦,每道裂痕都在啃噬着海防的缺口。
(南海上空的云絮突然撕裂,银白机翼坠入珊瑚礁的褶皱。)
七下西洋的铜锚在海底苏醒,碎裂的星光惊扰永暑礁的夜航。当道歉函漂白成透镜光斑,江南造船厂的龙门吊正将万吨钢铁锻造成算筹的脊梁。焊花里游动着百年前的磷火,那些未及孵化的鱼群在松花江冰层下游动,鳞片上镌刻着伪诏的篆文。
(命运齿轮突然反噬,锈蚀中长出菌丝般的铭文。)
青铜瞳孔里,母亲的白发正编织成甲骨裂纹。她数着缺失的笔画,那些缺口渗出永夜的血——从柳条湖的雪到长津湖的冰,从南海的云到礁石的灯塔,菌丝在黑暗中编织着未完成的铭文。当最后一片梧桐叶落在盟约的韵脚上,锈蚀的齿轮突然咬住星屑,所有历史的伤口都在结痂处绽开青铜花纹。
(母亲将灯芯浸入淬火的算筹,永夜中亮起一串倒悬的星群。)
"记住——"她的声音里有冰层裂开的声响,"当菌丝爬上命运齿轮,锈斑里会开出最锋利的花。"那些花正在冻土里孕育,根须穿透伪诏的篆文,沿着未完成的年轮,向着永夜深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