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电话里，秋华支吾着说，她有事想让我帮忙，并且留下了会面的地址。
秋华是我初中三年的同位。
她是个很好看的女孩，标准的鹅蛋脸，修剪成又弯又长的柳叶眉下，一双美目水波流动，巧笑嫣然动人心弦，而秀气的琼鼻更为她增添了傲气。
从不主动去搭理人，只喜欢照小镜子，从那里她笑看他人或羡慕或嫉妒她的样子。
刻意把齐眉的刘海卷成向两边翻翘着，眼帘低垂时发丝会稍微遮挡着眼睛，再抬头她的眼波里就多了妩媚。
和同学们差不多的蓝衣服，她也要搞得特别平整，裤子总折出笔直的一条线。
只要她出现，身后就有歌声和口哨声。
“没有你的帮助，我初中能否毕业都是个问题。自己真不是读书的料，就不多交学费了”。
秋华说这话时，我的回答是：“你只是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梳妆和打扮上，不过在这些方面，你是我的启蒙老师，或许以后你还能凭这个吃饭呢”。
......
二
汽车顺着坡路开着，两侧的绿化带茂密的像不透风的墙。按照路标的指示拐了弯，不久就看见几间平房孤立在一片瓦砾中，那样突兀着与周边格格不入。
汽车带起了呛人的尘土，秋华原先站在一棵槐树下，见有停车，便不等尘土落下就走了过来。
“是你吗？清欢！”我刚打开车门就听到她的问话。
“是我，你怎么等在外边？”我连忙转身看向秋华。
这一看便是一惊。
松弛的皮肤、眼角几道深皱纹、眼眶周围有大片的斑痕，好歹高挺的鼻梁还有旧日的架子。
油腻着紧贴头皮又凌乱的短发；一件黑色连衣裙像是捆在已经发胖的身上，在腰间勒出道横沟，胸前的扣子难看地扯裂着。
三
应了我当初的那句玩笑话，只有初中文凭的秋华真的成为了美容师。
她去了广州，在那里靠着在美容方面的天赋，加上不怕吃苦，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逐渐有了名气，成了高手。
她回家后集资开了家美容院，很快就吸引了不少顾客，生意那是相当的红火。
她那惹火的红色波浪长发、流转勾人的秋波、合体时尚的服饰、一举一动像极了美容院的名字“一代妖姬”。
“一代妖姬”刚开业的时候，我也去过几次，因为它太前卫，不和自己的品味，最终只能望而却步。
“我和他们都有一个女儿，都没有办理结婚登记......”
秋华的婚姻有很大的问题。
男女双方都在外面包养着小三，俩人多年一直有感情和经济的纠纷，损耗了她的精力和财力，美容院只能关闭，而现在又面临房屋拆迁引发的矛盾。
四
“我没有能力帮你解决这些问题，只能给你介绍个好律师。”我话一出口，就见秋华诚恳的目光暗淡了下去。
“会要很多的律师费吧？”这个问题她连问了几遍。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能写好了纸条递给她。
看了几眼后，把纸条仔细折起攥在手里，她又讪讪地说：“有些费用是必须要交的，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任性妄为了这些年，把一手好牌打烂了......”
我开车走的时候，从反光镜里看见秋华站在槐树下挥动着手。
一阵风刮过，漫天的尘埃里几只破旧的塑料袋子，呼啦飘起又跌落下去。
它们是因为没有支撑，才只能如此随风放任自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