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投胎是门技术活，有人是仙女下凡，但脸先着地，比如我；有人是生在豪门，却父母离异，比如亦墨。
豪门难逃恩怨，古今中外哪一场争端的起因不是“财富”？有财富的地方就有争夺。
离婚大战的第一阶段是眼泪、失控和咒骂，女强人如亦墨母亲刘苹，也不能免俗。
还在读小学的亦墨呆楞楞躲在巨大的丝绒窗帘背后，听着母亲在亲朋面前咒骂小三如璧：“她就是一只鸡！我就当我老公叫了一只鸡！我绝不离婚！绝不便宜那个贱货！”
母亲瘫软在巨大的欧式沙发里痛哭，佣人给她盖上毛毯，毛毯和沙发的花色一模一样，都是大片大片的暗红花。
亦墨远远看过去，母亲的身体好像消失不见了，只有一颗浮动的脑袋和嚎啕的哭声，沙发和毛毯像母亲浓稠的血迹，亦墨浑身颤栗，惊惧不已。
2
亦墨父亲言潇不愧是全市首富，推进离婚和投资办厂一样讲究效率。
如璧跟着他这么多年，从来没闹过名份，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影子，用无限的温柔安慰他取悦他。
在如璧水一般的温纯面前，他像登上月球似的失重，平白高出三尺；而刘苹呢？把他从一个物资局普通员工栽培成首富的辛勤园丁，他只能仰视，仰望时间长了，他浑身酸痛。
他已功成名就，伸手向世界讨生活的日子已经过去，他现在有能力背对世界，关注自己的心意。
言潇冷静地抛出方案：“如果你坚持不同意离婚，我就去法院起诉，公开打官司，到时股价大跌公司退市破产再所不惜！”
“如果你顾念公司，顾念孩子，不想两败俱伤，我们也能坐下来谈，协议离婚，你说呢？”言潇抛出第二个方案。
3
离婚就像谈生意，刘苹是谈生意的好手。
多少次商务谈判，刘苹在谈笑间化干戈为玉帛，强虏灰飞烟灭。她没想到，有一天，她眼里的老实人，她的老公言潇，会坐在谈判桌的另一端，成为她的谈判对手。
既已如此，切不可乱了阵脚。如今和言潇之间，也只剩儿子和生意。
“老言，我一生只爱你一个人，以后不可能再爱其他人，从轮渡上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明白了。”刘苹站在客厅中央，像回到当年的轮渡，只是这一次，江面的风像齐齐发射的钢针，把她浑身刺透。
“今天你叫我走，我走；哪天你叫我回，我回。”刘苹哽咽了，她何尝不知打动男人的是温柔。商场如战场，让她白天作战，晚上撒娇，她做不到啊！
“你要离婚，我成全你，亦墨又小，别让他吃我们以前吃过的苦。咱们以前多穷啊，一个包子分着吃。”
言潇有点动容了，苦日子在眼前快速回放。
他俩刚下海时，刘苹为了谈拢生意，彰显实力，把两人打扮得光光鲜鲜，气势夺人。但他知道，TOMFORD西服口袋里只有5毛钱，只够买一个包子当两个人的晚餐。
他和着寒风三两口吞下包子，刘苹笑嘻嘻地为他擦去嘴边的油渍，挽着他的手臂。
言潇说：“等以后发财了，咱们包子一次买俩，吃一个，扔一个！”
刘苹摇头：“不不不！我们要收购全市的包子摊！以后一路走一路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一切都过去了……
看着韶华老去热泪滚滚而下的刘苹，原本心意坚决的言潇开始心烦意乱：“我不会亏待你和亦墨的。”
“老言，我知道。”刘苹的声音，颤动着苍凉，还有一丝希望。
4
谈判的结果是还未成年的亦墨成为上市公司大股东，亦墨由言潇抚养，言潇作为亦墨的法定代理人代表亦墨行使股东权利。
言潇转让3280万股给刘苹，刘苹一跃成为上市公司第三大股东，仅次于亦墨。刘苹和亦墨的股份比重合计超过言潇。
言潇不介意，他从不否认刘苹的功劳，这是她娘俩应得的。钱对言潇已是数字，如果钱能让他的良心不痛，再多付点，他也甘心。
他一个人开车去找如璧，捷豹像脱缰的野马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第一次，他感觉自己终于掌握了人生的航向。
5
亦墨见到了母亲嘴里的“鸡”----如璧，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鸡。
父亲牵着如璧一路走过来，就像牵着一名少女，正是春日，园子里开满了艳丽的花，小路两旁的灌木修剪整齐，蜂鸟蝴蝶嗡嗡飞舞，生机盎然。
亦墨已是少年模样，茫然看着盈盈而来的另一名少女，在阳光下一阵晕眩。
“和新来的如璧阿姨好好相处。”刘苹搬走时，蹲在地上，整理亦墨的领结，似乎在请求亦墨的原谅。
“你和爸爸住一起，这是最好的安排，你长大了就会懂。”刘苹咽下眼泪，转身出门。
亦墨徒然地伸出手想拉母亲，母亲走得快，亦墨的手兀自垂下。
6
如璧嫌家里装修老气，言潇很快换了美式风格的大宅。四处飘曳的白色纱帘，纯白的羊毛地毯，前院巨型的天使喷泉，院子里的花开得惊心动魄。
亦墨却在这个家里找不到位置，虽然有整整一层都属于他。继母听说他爱好天文，特意把一间房布置成太空舱，里面还架着一台货真价实的天文望远镜。
亦墨不敢下楼，父亲和继母的调情无处不在。饭桌上，看似默然无语地吃饭，亦墨偶然低头，瞥见继母涂着鲜红丹蔻的脚趾正在轻撩父亲的脚踝。
父亲用力地切割牛排，继母娇嗔一笑：“你做什么事情都这么用力。”
亦墨不解其意，只见父亲笑了：“那也要看是做什么事情。”
继母原本是学舞蹈的，跟了父亲后，自然不再公开跳舞，但继母随处像天鹅般拉伸脖颈，抬腿伸屈。
上了中学的亦墨知道继母是美的，慢慢还知道了，正是这美，让他的父母离散。
他对继母的美滋生了敌意。
7
如璧很快生了绮丽，刘苹竟派人送来了贺礼，沉甸甸的金饰，雕刻着蓄意吉祥的花纹。礼物送到了言潇手里。
如璧真希望刘苹是个简单的泼妇，可惜她不是。自从离婚成定局后，刘苹就恢复了她的进退有据，她在言潇公司有相当的股份，她还是七名董事中的一员。
刘苹已不来公司上班，自立了门户，但和言潇还是有千丝万缕的业务关系。逢年过节，刘苹总是送来贺礼。亦墨生日，刘苹和言潇一起庆祝。
如璧知道刘苹这个老女人抢不走言潇，但刘苹阴魂不散还是让她很不痛快。
有了绮丽后，她也开始考虑更多，仅仅有个女儿肯定不够的。精明如言潇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家业随绮丽落入外姓人之手？她需要有个儿子，言潇的儿子。
言潇对此并没有那么热衷，他已经有了亦墨，上市主体资产大部分已在亦墨名下，再有儿子必起纷争。
可他也无法抵挡如璧丝丝入骨的媚惑：“来，爸爸，来，抱我，抱紧我，来让我给你生个小男孩。”
365日更第19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