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长安,每天穿梭在这个城市的茫茫人海,匆忙而又疲惫。清晨,我在地铁站呼啸而过的地铁窗口里,看见映照在玻璃中自己苍白瘦削的脸,毫无生机;傍晚,在回程的车厢里,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周围全都是一张张陌生而漠然的脸庞,埋着头各自玩弄着各自的手机,窗外,已是夜色深深!
每个周末,我会去到离租屋三站路的幼儿园接回乐乐,带着他去吃一顿大餐,或者去附近的游乐场游玩。乐乐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乖巧得让人心疼,从小他叫我妈妈,可是,我只是他的姐姐。
我的母亲在我十一岁时离开了我的父亲,其实,我觉得这样也好,家里安静了许多,再也没有粗暴的打骂声和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母亲远走他乡,只是偶尔在过年的时候回来看我一眼,而分离到底是让我们疏远和淡漠了,直到她再嫁,我在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妹妹,从此没有母亲的只言片语和一点点消息。
父亲沉默了许多,卧室的灯常常彻夜未眠,烟缸里塞满了整整一缸的烟头,整夜整夜的咳嗽声从窗外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十五岁,我考进了县城最好的高中,父亲开始开大货车跑货运,整日奔波,不见踪影,我开始住校,父亲偶尔会在周末来学校找我,塞给我一些钞票,而后匆匆离开。
几年后,父亲有了一些积蓄,带着我来到山西的一个小县城,开始做起了煤矿。很快,他的财富快速积累起来,开着宝马送我到学校,我成了人人艳羡的公主。
父亲的应酬开始多了起来,常常深夜才回到家中,身边的女人也开始多起来,来来去去,似乎也没有一个让他安定下来。直到有一天,他带回了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孩,身材高挑,眼神妩媚,我二十岁,她十九岁,我还在读书,而她已经快要做母亲,而她孩子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娶了比我小一岁的继母,我叫她小妈。
新婚的父亲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雄心壮志,精神焕发,不久,他跟朋友一起去了临潼,据说去做一桩大买卖,此时的他,儿女双全,春风得意,仿佛生活铺开了一副美好的画卷在他的眼前,而我,又拥有了一个比我小二十岁的弟弟。
父亲没有如期望的那样赚回更多的钱,一年后,他一个人悄悄的回家,关了电话,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直到债主追上门,我才知道父亲亏了两千万,负债三百万,我从骄傲的公主再次沦为灰姑娘。
父亲一蹶不振,整日喝酒,一副落魄的模样,年轻的小妈终于在一个清晨不告而别,丢下嗷嗷待哺的弟弟。我开始做家教,跑保险,赚钱养家,每天工作完,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照顾靠着酒精麻醉自己的父亲,还有年幼的弟弟。
那一天的雨格外的大,电闪雷鸣,我带着冒着热气的外卖回到家里,屋子里亮着灯,弟弟的哭声撕心裂肺,我匆匆打开房门,看见父亲僵硬冰冷的身体和绝望的眼神,和眼角还没干的泪痕,嘴巴挂满了白沫,旁边是一瓶没有喝完的百草枯!
父亲的坟头已经是荒烟蔓草,乐乐五岁了,我一直教他叫姐姐,他却一直固执的叫我妈妈,我带着乐乐离开了那座城市,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我希望他一生快乐,所以我给他取名乐乐!
我穿梭在这个城市的茫茫人海,没有人知道我的故事,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有过怎样的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