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对老北京豆汁儿,我有种猎奇心理。
梁实秋先生曾说自己想念豆汁儿,夜不能寐;老舍先生说自己是“喝豆汁儿的脑袋”;林海音女士年老后回北京,一口气喝了六碗豆汁……豆汁儿是很多文学大家对老北京的念想,也成了我对老北京的想念。
毕竟,之前去北京,在吃方面,关注的是“东来顺”,是“全聚德”,是“爆肚冯”,是“炸酱面”,是“糖葫芦”……
那么,给再去北京找个理由吧——为了一碗“豆汁儿”?
呵呵,管他呢!人总需得一些无用的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就那么定了,为了一碗“豆汁儿”!
年初一,我们一家便去了前门大栅栏附近的百年锦芳老店。老远,便传来一声声字正腔圆、浑厚有味的吆喝,“老北京豆汁儿——”……这,显然成了老北京的符号。
不是饭点,店里的客人也多得很,好不容易找了张桌儿坐下。我要了汪曾祺先生笔下的“豆汁儿套餐”,一碗豆汁儿,一份焦圈,赠送了一份小咸菜。
之前攻略过,知道豆汁儿原是下脚料。老北京人在制造绿豆粉丝时,底层的淀粉品质最好,用来做粉丝;中间稠糊的粉浆,装入布袋加热一煮,滤去水份,做成“麻豆腐”;上层顶稀的汁儿,是下脚料,老北京人不舍得浪费,便将它们放在一边发酵,待发出酸味来,就成了豆汁儿。想到自己并不排斥发酵过的酱豆子、臭豆腐和臭奶酪,喝豆汁儿,应该小事一桩。
可预设和现实间的差距总不是那么一点点大。豆汁儿一上桌,活脱脱的雾霾绿,绿中竟泛着灰!是那样的粘稠!凑近一闻,一股子酸气袭来,还夹杂着丝丝腐臭。哇,有点像臭鸡蛋!瞬间,想吐的心有了!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尝上一口。记不得在哪看过,豆汁儿得和面儿茶一样,喝时得顺碗边“吸溜”。我屏住呼吸,闪电般地吸溜上一小口。一股酸臭味充盈肺腑。这豆汁儿有如泔水,实在难以下咽。强忍着“澎湃” 的内心,艰难咽下,丝毫没有“回甘”的感觉,决定不再吸溜第二口。否则,为了豆汁儿,我大概也“夜不能寐”了。
真是,哪儿人,吃哪儿的食。难怪有人调侃,是不是地道的老北京人,叫他喝一口豆汁便知。若是眉开眼笑,美滋美滋嘘口长气,准是旗人后代。
抬头瞧见领桌的本地大妈,吸溜豆汁儿,那是真享受。一边幸福地回味,一边打心底里满足地往外嘘口气,继续吸溜,不一会见着了碗底。一道独属于老北京的美食就这么在她老人家口中注册成功了!
在物质生活极为丰富的今天,我追寻豆汁儿,是文学魅力使然。而那些曾生活在北京的文艺大家们,那些个北京的老饕们,对豆汁儿如此追捧,我想,一是习惯,二是缘于情结。大概,在他们所经历过的那个如豆汁儿般浑稠、酸涩的年代,贫苦的生活,因为有了豆汁儿,才“回甘”了不少。
这豆汁儿,在老北京人心中,应是有着一抹独属于那段时光的记忆,有着一抹独属于老北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