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嫁给”我妈妈时,我十六岁,正在上高一,弟弟十三岁,上初一。王叔的女儿娟子十八岁,上大一。
王叔长得又矮又瘦的,和高挑的妈妈站在一起,矮了半截。我瞅着他们不协凋的外表,心里暗暗嘀咕着:“不知道妈妈啥眼神,自己这么漂亮,千挑万选,却挑了一个貌不起眼的人,也不嫌寒碜!”
可是妈妈看王叔的眼神,却是柔情蜜意的,和当初看爸爸的眼神一个样。我心里有点儿不舒服,却也不敢流露,只在日记本里恨恨写着:“鲜花插在牛粪上!”
五年前,爸爸因病去世。家里一下子塌了天,妈妈哭得死去活来,抱着爸爸的遗体不肯撒手,非要陪爸爸去另一个世界。
我和弟弟抱着妈妈哭得惊天动地的,妈妈泪眼婆娑的看着我们,然后将我和弟弟搂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她边哭边骂:“君陶你这个死鬼,说好了要陪我一辈子的,没想到你说话不算话,说走就走,扔下我们娘仨咋过啊?你总说等我们老了,就带我周游世界,现在你两眼一闭,自个儿享福去了,我恨死你了……”
爸爸走了,也带走了妈妈的欢乐。爸爸走了,年近古稀的奶奶急怒攻心,中风偏瘫了。
从此以后,爱说爱笑的妈妈变得沉默了,除了默默埋头苦干,每天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才肯罢休外,不见她露一丝笑容。
只有当我和弟弟从学校拿回奖状和奖品的时候,妈妈才会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唯有那一刻,我们才能看到妈妈眼里闪着希望的光芒,露出会心的微笑。
我和弟弟都暗暗在心里发誓:好好学习,让妈妈开心快乐起来!
可是,爸爸走了,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切断了。单靠一亩三分地里讨生活,够吃不够穿。由于妈妈要照顾瘫痪的奶奶和尚未成年的我们,又不能出去打工。只好利用农闲时,去镇上砖厂码砖挣点零花钱。
而农忙时,妈妈就起早贪黑的在田间地头劳作,可一个女人家,总是有好多力气活干不下去。比如犁田耙地,妈妈就干不了。
妈妈脾气倔强,又不爱求人,自己强撑着驾牛去犁田耙地,不是断了犁头尖,就是耙得乱七八糟的。有时候牛不听使唤,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好几次把妈妈气得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村西头的王叔看见了,也不做声,将牛撵回来,套上犁,三下五除二的就将田犁好地耙好,然后将牛牵去放草。
一来二去,妈妈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妈妈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王叔的妻子秀兰比爸爸早一年去世了,没有女人的家庭洗衣浆补就差了许多。闲暇时,妈妈就叫王叔将他和女儿娟子要缝要补的衣服拿过来,针脚细密密的将它们缝好补好。
期间,邻村有两个丧偶但家庭殷实的男人,因为相中了妈妈的美貌,曾托人前来提亲。他们说妈妈可以将我们姐弟带过去,但是不可以带奶奶。
妈妈生气地拒绝了,她说:“我若嫁,必须带着婆婆和孩子一起嫁!若不嫁,我就守着婆婆和孩子一起过!谁也别想拆散我们!”字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媒婆只好灰溜溜地溜走了。
也有愿意倒插门的男人,妈妈不要是嫌人家不够吃苦耐劳,就是嫌人家口碑不好,一一拒绝了,独自苦苦支撑着这个家。
这王叔其貌不扬,但心地善良,会做泥瓦工,会做一手好菜,是远近闻名的大厨,谁家有红白事,掌勺的必定是他。
只是这王叔命运也是不济,从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后来娶了秀兰婶子,却是个病秧子。什么事都干不了,生下女儿后,就瘫痪了。
王叔也不嫌弃,每天不厌其烦地伺候她,给她擦洗身体,给她端屎倒尿,将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十几年如一日,没有丝毫怠慢。这方圆十里八乡的人,没有不交口称赞他的。
秀兰婶子去世后,也有芳心暗许的丧夫之妇,偷偷给王叔抛媚眼,可惜王叔装着没看见。
王叔开始只是同情妈妈,他不敢对妈妈有非份之想。但是在和妈妈的长期交往中,他被妈妈的坚强和善良深深打动,于是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向妈妈展开了爱情攻势。
妈妈通过对王叔一言一行的观察,觉得他忠实可靠,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于是也没有拒绝他。
王叔“嫁”过来之后,妈妈的气色明显好转。王叔比爸对妈还好,不仅田地里的重活不要妈妈做,就连一日三餐都大包大搅了。不管他去多远的地方给别人盖房子,晚上都会回来陪妈妈。
他对我和弟弟也非常好,只要周末我们回家,他总会做上满满一大桌子菜犒劳我们。我和弟弟去学校时,他也会提前帮我们准备好要带的一切东西,比妈还细心。
他对奶奶也非常好,经常帮奶奶端屎端尿,像爸爸一样。
奶奶是在王叔和妈结婚后第二年含笑去世的。
我大一那年秋天,妈妈和王叔去山上打板栗。头三天挺好的,王叔在树上用竹竿将树上的板栗敲下来,妈妈在下面捡。两人配合默契,一天可以挣到四五百元。
第四天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妈妈心痛王叔打了三天板栗累坏了,自告奋勇地爬到树上去打板栗,没想到一棵树还没打完,妈妈就失足从树上掉下来了,而且脑袋不偏不倚地撞到树下的石头上。
血瞬间就浸透了石头,王叔吓坏了,抱着妈妈放声大哭起来……
(未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