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诺，故我不负人；
不重诺，故人不负我。
小冉乍听这句话时便怔了一下。
事到如今，是他太轻诺，还是她太重诺？
少男少女的初恋，必然都是有所承诺的。都想着自己是认真的，身边人亦是命中良人，注定相携白首。
他们亦如此。
彼时风和日暖，他抱着她，在她耳畔轻喃些甜言蜜语。
他给我读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
“最最喜欢你，绿子。”
“什么程度？”
“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绿子再次扬起头，“什么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大天。你说棒不棒？”
“太棒了。”
“我就这么喜欢你。”
他说：“我就这么喜欢你。”
他说：“只要有你就够了。”
他还说什么了？她已经不记得。但是，她信了，她当真了。
可是后来，一切都和构想中的不一样。
她幸福地依偎在他怀里：“我们会好好工作，过上幸福的生活，养家，然后有个可爱的宝宝。”
他却阴了脸色。他郑重其事地和她说：“小冉，我可能不会那么努力工作。你不要全指望我养着你。”
她心一凉。什么话？恋爱一年多，他竟已经连虚假的承诺都不屑给了。
男人也这么善变吗？他们是不是快结束了？
她沉默下去，他也没再说什么。这话题就此揭过，刺却一直鲠在我心头。
再后来，大学已过半，她开始考虑我们现实的未来。如今这世道，大学生多如狗，何况我们生活在帝都战场上。
她开始感到不安，委婉地说自己想要继续深造，劝他也努力，还说父母也是这个意思。
他再次翻脸：“老子读个本科是给我爸妈面子！学历有什么用？”
她彻底失望，终于发现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苦笑，芳心错许，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了他呢？
是运动会上，高大帅气的他站在班级方阵前举旗吸引了她吗？
是他奔跑在操场上洒下的汗水，折射了阳光晃了她的眼吗？
是他篮球赛上潇洒的扣篮引起女生尖叫，她莫名地从书中抬头的那惊鸿一瞥吗？
都是些太久远的记忆了，早已褪色得不值一提。
现在的他说，他不会为她努力工作努力学习。
她看书多，他会莫名的回避不懂的话题，或者故意提些偏门的我肯定没看过的书来难为我。
他在自卑，她知道。而他也许不知道。
他始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也不知道她已失望透顶，再也找不到恋爱的感觉。
但他知道她的疏离。
她终于提了分手。
因为他不懂，所以变成了她始乱终弃。
他愤怒地来她家敲门，她不开。心里虽还有留恋和遗憾，也被他的折腾冲淡。
他质问她的最后一句，“是不是我有钱，你就不会离开我？”
有了这句话，她终于彻底死心。
她在日记里写：“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太匆匆。
“不轻诺，故我不负人；不重诺，故人不负我。”
不知谁负了谁，但从这时起，她开始对这句话有所感触。
她穿着宽松的衣服，抚着隆起的小腹，决定给宝宝起名叫诺诺。
决定从此不重诺，亦不轻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