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四绝
烈日炎炎,黄河涛涛。这一日,吴平带着妻子杨氏来到了河南境内。
远处一辆马车在大路上渐渐明显,一个中年汉子坐在车前赶马。这汉子长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半晌,一个娇生生的头颅从马车内探了出来。
“相公,咱们到何处了?”
那汉子听到问话,略一思索,“刚才见几人谈话,此处当是还属洛阳。”
那女子点了点头,继而开口:“出来匆忙,让你赶马车,可是难为你了。”
那男子苦笑一声:“仇家来寻,哪有那许多功夫准备。倒是你怀着身孕还要跟我受苦,可是让我心中不安。外面炎热,你还是回车内避一避吧。”
“相公莫要担心,照着这个行程,再有三四天咱们便可到达山东了。”
那男子接口道:“只盼岳丈他老人家能够拦住那几人,你进车里去吧。”那女子微微颔首,回了车内。
两人本就是乘坐马车,加上杨氏怀着身孕,自然行走不敢太过迅速。此时太阳渐渐下山,吴平见前方不远处有座小庙,便想着在此地留宿一宿。他拴好马车,扶着杨氏走进了小庙中,见庙中供的是城隍像,像前尚有香火,想必不远处就有人家。
吴平对着城隍磕了几个头,说声得罪抱歉之类的话,就去外面找了稻草铺到庙中,又把前面的蒲团放在稻草一边,让杨氏躺了下去。两人正待合眼睡觉,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一人道:“今天的酒可真是不错。”
又一人道:“哪里不错,还不如我的尿好喝。”
再一人道:“那你是喝过自己的尿了?”
还一人道:“那定是如此。”
外面继而传来一阵笑声。吴平听得清楚,外面定是关系极好的四人,听声音中气十足,定是有着几手功夫。吴平急忙出门,看见四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走了过来,猛看上去,分明是四个叫化。
吴平急忙抱拳:“敢问四位高姓大名。”
听到此话,一人道:“四位,哪有四位?你们有人改名字了吗?”说过后扭过头来看着另外三人。
另一人道:“四位说的是咱们四个人,并不是一个人。”
再一人道:“一,二,三,这你说的不对,咱们明明是三个人,怎么成四个人了。”
还一人道:“你定是没数上你自己。”
先一人又数了一遍:“这次又变成了四个,真是奇怪也哉。”
他本想说句奇哉怪也卖弄一下,奈何天性痴傻,却也弄错了顺序。吴平虽见几人痴痴傻傻,却也不敢小视。略一思考,想来那些文绉绉的话这几位也听不懂,便开口道:“我是问你们几个叫什么。”
第一人听到此话,急忙开口:“我是大哥,我叫林峰”
另一人道:“我是二哥,我叫林巅”
再一人道:“我是三哥,我叫林驰。”
还一人道:“我是四弟,我叫林砂。”
吴平听过一怔,思索那四人的名字,分明便是“疯癫痴傻”,这倒也和这几人绝配。忽听那四人齐声道:“我们并称河南四绝。”
其实这四人在河南也是大大有名,外人称之为“洛阳四呆”,但这四人觉得难听,于是对外皆自称为“河南四绝”。这四人虽然一个个尽有傻态,武功却也着实不弱。因此外人当他们的面也是称他们为“河南四绝”。
吴平继而开口:“原来是河南四绝,早闻几位英雄侠义盖世,功夫举世无双。不曾想今日有幸遇见几位大侠,真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吴平初到河南,哪有听过什么四绝,不过心想这几人功夫高强,不可得罪,便随口夸了几句。可是这几句话对疯癫痴傻四人却是极为受用,这几人武功虽高却个个痴傻,外人哪有当面称赞的。此时受了吴平一顿好夸,只道这吴平乃是世上一等一的好人。
林峰开口:“还是去我们屋子里吧。”说过一指城隍庙,吴平方才知道这几人是在庙中过活。
一行五人进了庙中,林巅发现了杨氏:“这里怎有个人?”
还不待吴平接口,林驰道:“庙里自当有人。”
林砂道:“我们几个天天在这里,怎不能有别人来这?”
此时吴平开口:“几位大侠,这是在下妻子。今日借宿于此,还请勿怪。”
林巅听后道:“那她定也是大大的好人了。”
林驰道:“这话不对,他是说要住在这里,这和他是不是好人又有什么关系。”
林峰道:“三弟说的到对,人家想在哪住,关咱们啥事。”
林砂道:“是极,极是。”
杨氏见几人虽穿着破烂,但听他们话语,却也是好人模样,当下倒也放了心。吴平同杨氏躺了下去,痴癫疯傻四人却是一跃,直接上了房梁。单是这手轻功,便是吴平决计做不来的。
几人刚欲睡觉,但听外面有声音传来:“里面的人出来,别让大爷亲自进去。”
吴平一听声音,心中一惊,知是仇家来寻,不禁一阵叫苦。但听梁上四人开口说话。
林峰道:“外面的人是在叫我们吗?”
林巅道:“不叫我们还能叫谁?”
林驰道:“下面两人今天才到,咱们几个在这住了这么久,自然是叫我们的。”
林砂道:“肯定叫的是咱们几个。”
四人轻轻一跃,又从梁上下了,走了出去。四人走到门口,见来人一身黑色劲装,只有一条手臂。
林峰道:“原来是个残废。”
对面的人见四个叫化出来,刚想询问马车主人身在何处,却听到对面一人骂自己残废。此人原是当年被人追杀丢掉一臂,一直以此为耻,最恨别人当面叫他残废。此时见对面四人嘻嘻哈哈,正似是在嘲笑自己。不由怒从心生,一柄单刀缓缓从身后抽了出来。其实痴癫疯傻四人生性痴呆也落得耿直,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但绝无嘲笑讽刺之意。
里面吴平透过小窗观察外面形式,知道来人是“独臂修罗屠千户”。正是追杀自己夫妇二人之一。吴平知道那几人个个从来是单独行动,既然此时屠千户在这里,另外四人便一定在别处,心下有几分忧虑却亦有几分安心。
吴平定下心神,观察外面动向。但见屠千户拿着大刀向着四人缓缓走来,四人却依旧一副嬉皮笑脸之色,似乎对屠千户的到来漠不关心。
当屠千户走到四人不足一丈距离之时,四人突然行动。林峰正面相迎,攻屠千户脑袋脖颈。林巅在左路攻屠千户腰腹之处。林驰右路攻屠千户大腿。林砂却不知到了何处。
那三人继而变换走位,屠千户一阵心惊,发现这三人站位隐隐有天地人三才阵的模式。虽只有三人却笼罩了全身上下个个穴位。急忙向上跃起,还不待屠千户跃起三尺,一阵掌风从头顶处传来。屠千户抬头观看,正是林砂。原来这兄弟四人配合多年,自有默契。前三人只是扰敌,致命的一击总是由武功略高的林砂出手。
此时屠千户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能正面相迎。屠千户手肘向上,单刀却护着全身其他部位,生怕其余三人突起发难。此时一个无心,一个有心。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计算多时,一个慌忙格挡。屠千户只觉手肘一沉,不待感叹林砂力大,仅剩的一只臂膀却也断了。
其实以屠千户的功夫,不知胜了这四绝几筹。可是屠千户先是发怒,又看到对方不过几个傻子,也存了轻视,再者四绝武功路子实是屠千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也没有破法。若是他采取游斗,不出五十招,自可一一破去四绝,奈何怒火攻心,为争一时爽快,却是要送了性命。
吴平在庙内瞧得真切,不由惊讶四绝武功高超。屠千户在江湖上的名头可不是这“河南四绝”可以比的。江湖上有个小曲“独臂修罗屠千户,瞎子算命布留情。铁算盘,穷书生。夺命判官沈苍生。”小曲中藏着的五人正是吴平的仇家,这五人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杀手。因此吴平才急忙携妻弃家逃命。此时吴平见屠千户被洛阳四绝打的臂断,知道此人命不久矣,却也是一阵欣喜。
吴平正自想着,但听屋外四绝开始说话。
林峰道:“不知道这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林巅道:“自然是坏人,刚才他可是想杀我们。”
林驰道:“想杀我们便是坏人?这可不对。”
林砂道:“若我们是坏人,他要杀我们,他自然是好人。”
林峰道:“那我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吴平不待他人接口,急忙从庙中高喊:“那人逃了,快追,他是坏人。”
四绝一听此话,急忙抬头,果见屠千户向南奔去。
林巅道:“既然大好人说他是坏人,他自然就是坏人。”
林砂道:“正是如此。”
待得林砂说过此话,急忙当先追了上去。四绝武功虽然称不上当世绝巅,但轻功水平着属一流。吴平在庙中观看,正看到四绝已追上屠千户开始打斗,屠千户独臂既断,使不出刀法,只靠腿部一阵乱踢。不多时,林砂一掌拍中屠千户太阳穴,屠千户一世凶名终于是交代在了这里。
夜深,吴平躺在地上久久不能入睡。他不知四绝如此轻易便取了屠千户的性命纯属侥幸,只道上天可怜,给派了四位天神助他。心想若有这四人在身边,何愁仇家来寻。想了良久,听着四绝鼾声渐起,心中起了主意,便就睡了。
男婴吴非
自那日四绝打败屠千户之后,吴平便和杨氏在这小庙住了下来。他心中有想法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杨氏身孕日子已然不短,眼看这两日便是生产之期。吴平早邀了产婆在城隍庙住下,给了产婆五两银子,产婆倒也开心。这几日吴平不时称赞四绝,偶尔花些银两置办酒菜。四绝个个性子憨厚耿直,见吴平待自己兄弟四人甚好,也是将吴平当成了知己。
逍遥日子过得最快,转眼间吴平夫妇在城隍庙中已然待了十五六日。这一日傍晚,杨氏忽感一阵腹痛,旁边产婆知道这是临盆前夕症状,急忙让吴平端盆烧水,至于毛巾剪刀,却是前两日已然准备完毕。待得吴平烧好水后,便陪着四绝出了门去。
林峰道:“为何让我们出去?”
林巅道:“大好人媳妇生孩子了,咱们要出去。”
林驰道:“她生她的孩子,关咱们啥事?”
林砂点了点头,却说一句:“不知道。”但听屋内杨氏惨叫,显然疼痛之极。
林峰道:“大好人,你媳妇很痛吗?”
吴平一怔,继而答道:“想来是的。”
林巅道:“她既然痛,你为何不去帮她?”
吴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情是我帮不了的。”
林驰道:“那她啥时候不痛啊?或者你说一下需要怎么帮她,我们去帮。”
吴平急忙摆了摆手:“几位哥哥好意小弟心领了,但这事情是外人帮不了的,等到内子不出声惨叫,那她便是不痛了。”
林砂点了点头,继而作势要进入庙中,吴平连忙拉住了他,林砂扭头看了看吴平道:“你媳妇惨叫,此时肯定很痛,我进去让他咬着我胳膊,叫不出来,她不就不痛了吗?”
四绝其余三人拍了拍手,面露喜色:“四弟说的很对。”
吴平心中一阵感动,心想这四位虽然心智呆傻,但却是一片好心。当即抱拳对着四人说道:“四位哥哥高义,小弟在此拜谢。”说着鞠了一躬,四绝笑着点了点头,却也不还礼,和吴平东拉西扯,刚才所说之话倒也忘了。
五人正说话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歌声:“遥山隐隐,远水粼粼,只盼猛虎归山林。河山丽,兵马稀,哪里寻那书生气,投笔从戎做那将军去。恩,后人理。仇,后人理。”
这首山坡羊刚传过来,吴平的脸就瞬间变得惨白,这仇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妻子临盆的时候来,这时机选的倒是极为巧妙。歌声第一个字还是从极远的距离传来,待最后一个字结束,四绝和吴平面前就站了一个人,此人手持折扇,一身补了不知多少补丁的衣服却也洗得干干净净。
吴平见到此人,心中更是一阵战栗,知道这人便是江湖上有着“穷书生”之称的慕容云。他本以为仇家向来个个独来独往,想来屠千户既然来过这里,其他仇家自当不会再来。他没料到这慕容云与屠千户本是一门师兄弟,以往约定在哪碰头也从没出过岔子,是以从来独来独往。这一次慕容云见屠千户迟迟不来碰头,便让另外三人继续守在山东,自己向河南走去,找一下屠千户。
五人行走,皆会在隐秘处留下记号,是以慕容云一路跟着记号,自然而然的来到了这座城隍庙。慕容云看到吴平后微微皱了皱眉,继而和颜悦色,对着吴平和四绝微微鞠了鞠躬,说道:“既然吴兄在此,想来屠师弟已然故去。但凭借吴兄功夫,想来还伤不了屠师弟吧?不知吴兄可否解惑?”
此时吴平巴不得拖延时间等待杨氏生子,此时慕容云一问,吴平略微沉吟一下,说道:“独臂修罗武功在当世虽然称不上绝顶,但也属一流,小弟自然奈何不得他。”
说过后向着慕容云瞧了瞧,见慕容云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一颤,心想:“早闻穷书生慕容云心机深沉,此时他听闻自己师弟被害,脸色上竟然没有丝毫怒意。此人定比屠千户难对付得多。”
正想着此事,对面慕容云见吴平迟迟不开口,便开口道:“吴兄何故迟迟不语?想来是我师弟太过大意,因此才着了吴兄的道。”
还不待吴平接口,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婴啼。慕容云微微思索,一瞥眼见到吴平脸上的喜色。开口道:“原来贤伉俪喜得贵子,在下倒不可失礼。”
伸手从怀间掏出一块白玉,手上一发劲,扔了过去。“这是给贵子的贺礼,还望吴兄莫要嫌弃。”
“弃”字声音未毕,白玉已然到了吴平面前,吴平知道这是慕容云在试探自己功力,也不敢大意,将一身功力传到手上准备接住白玉,正在此时,旁边一只脏兮兮的手探了出来,直接握住了白玉。
“这东西可是不错。”正是林砂及时出手。
慕容云目光微凝,此时才开始细看吴平旁边的四个叫化。只见四人一副平常模样,若不细查定然不知这四人竟是江湖好手。
慕容云微微一笑,作揖道:“不知四位贤兄如何称呼?”
还不待那四人回答,旁边吴平开口:“四位哥哥,这人是坏人,还请四位哥哥出手。”
听到此话后,林峰道:“大好人说是坏人,那么定然要杀了他了。”
对面慕容云听到此话,微微一笑:“不才小命在此,还请阁下来取。”
慕容云看到吴平退到了庙内,也不理会吴平,只把注意力放在四绝身上。再说吴平退到庙内后,看见产婆抱着一个大胖小子,一时也将外面的慕容云忘了,心中荡着喜悦。他从产婆手里接过孩子,走到杨氏面前缓缓说道:“孩子像你一样的漂亮。”
杨氏躺在草席上,脸色虽然苍白,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继而低声说道:“相公,还是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吴平略微思索一下,说道:“就叫他吴非吧。”
杨氏点了点头:“你说好,那便是好了。”
还不待吴平和杨氏继续开口,外面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吴平知道这是四绝和慕容云开始动手,向杨氏开口道:“这慕容云和屠千户不同,此人心机深沉,四绝不一定能拦得住他,你赶紧带着孩儿逃走,我去和四绝一起为你们争取点时间。”
说过后也不待杨氏拒绝,直接扭头便走。杨氏看着吴平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孩儿,嘴角勾起一抹舒心的弧度。屋外四绝围着慕容云不住转圈,偶尔出拳出掌攻向慕容云。
吴平出身武学世家,虽然武功不高,但眼力总还是有的。知道四绝摆出了五行大阵,虽然只有四人,但四绝轻功绝顶,在五个方位不住变换着位置,五个位置竟似时刻都有人在一般。
但见慕容云拿出扇子:“四位贤兄手段果然高明,既然如此,小弟倒是也不能藏拙了。”
说过后往空中一跳,便欲从空中突破五行阵。四绝见慕容云进入空中,林砂微微咧嘴一笑,也跳了起来。慕容云见林砂也是冲进天空,直接拿出扇子向着林砂微微一扬,但见七八枚黑色银针从扇子中飞出直奔林砂而去,按照慕容云的估计,此时身在空中,林砂无处借力,决计没有可能躲过这这几枚暗器。可当慕容云正自微笑之时,但见林砂身子在空中一扭,竟然直接避过了银针。慕容云眼神微微一凝,继而以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口气说道:“逍遥游,逍遥谷的人?”
待得慕容云落到地上,还不待四绝汇聚,直接冲出去冲着林砂攻去,他看出来四绝武功不相上下,但林砂实是处得四人阵法最重要的位置,只要伤了林砂,其余三人便不足为惧。
其实四绝武功与慕容云相差实在太大,刚才只是凭借阵法方才勉强困住慕容云,此时林砂落单,慕容云只用两招便击中林砂小腹,使其暂时无法凝聚真气。
慕容云倒也不追击林砂,直接扭过头来对着另外三人一阵猛打,虽然四绝轻功甚好,但毕竟内力不行,加之三人又是采取硬碰硬的打法,不过半盏茶功夫,四绝皆已倒地。
慕容云直接向庙内走去,吴平见慕容云过来,虽知自己定然不是对手,却也是直接冲了上去。慕容云手臂微抬,只一翻掌,直接劈到吴平头盖骨,吴平径直倒下。
吴平的攻击甚至连让慕容云停顿一下都做不到,慕容云进到庙中之后看到杨氏抱着一个孩子坐在草席之上,也不废话,一掌拍向杨氏天灵盖,杨氏当场倒下。当慕容云举起手掌想要拍向那个孩子之时,一只木棒直接挡住了他的攻势。
“小孩子又没犯什么错,还是给他留条活路吧。”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云以往的风度再也不在,声音低沉地说道:“肖遥。”
逍遥肖遥
来者乃是一个四五十岁上下年纪的人,衣服虽然有些破烂但却极是干净,身材略微发胖,眉目极是清秀。肖遥诧异地看了慕容云一眼,“你认识我?”
慕容云好似没听到一般,开口道:“你可认识书生剑?”
肖遥点了点头:“书生剑慕容飞,平生仗义疏财,到处行侠仗义。剑阁与逍遥谷门派大战之时,我失手杀了他。本来我二人相约点到即止,可是我二人功夫不相上下,若是有顾忌不施展全力,根本无法定下输赢。江湖之上,忠为先,义则次之。我二人最后打将起来根本无法收手,最后我侥幸赢了半招。不过此事过去多年,剑阁也已然消亡,你是从何得知?”
慕容云咬牙切齿地道:“我乃是慕容飞的亲弟弟,你说我从何得知。你可知此人是谁?”
说着指了指吴平,肖遥看了吴平一眼,眼中露出疑色。慕容云开口道:“这是吴君的儿子,现在知道我为何杀他了吧。”
肖遥摇了摇头:“刀宗、剑阁两派已然破亡多年,你又何必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慕容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早闻逍遥子游戏天下,谁知也是这般做作。你知道这是吴君的后人之后,更是要救他们性命。是也不是?”
肖遥点了点头:“逍遥子一辈子不欠于人,但是小孟尝早年收留我之恩却是迟迟未报。今日得见其后人,自然要救他一命。”
慕容云咧了咧嘴:“哦?报收留之恩,不是报他助你逍遥谷屠尽我刀宗剑阁两派上百条性命之恩吗?早年刀宗剑阁逍遥谷并立世间,你逍遥谷先挑起宗派大战,三方高手受伤之际,小孟尝又率领江湖好手前往我两派屠杀派众,这江湖从此便是你逍遥谷的天下了。肖遥,好计策,好手段。”说过后仰天大笑。
“你若真是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但门派大战乃是刀宗剑阁杀我逍遥谷数十名弟子之后方才发生的,而至于小孟尝与刀宗剑阁有什么恩怨,逍遥子可并不知道。”
说过后肖遥向后一退,“既然你是书生剑的弟弟,我便不能和你打斗。而要是想救下这个娃子,却必须让你服气。还是让我四个不争气的弟子和你打吧。”
话音未落,屋外突然齐齐的传来一声:“老疯子?”正是四绝的声音。
肖遥笑着开口:“你们四个打他一个都打不过,这不是丢人的吗。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交给你们的歌诀?”
“记得,记得。”此时四人的声音再不复先前之齐。却也都是在不住地点头。
肖遥点了点头,“好,等会我念一句,你们就使一句。”
此时慕容云已经出了城隍庙,“我道是你带了弟子前来,可是凭借这几个笨蛋,你便想拦住我?还是你亲自上吧,也好让我报了杀兄之仇。”
肖遥不理会慕容云,直接跳到城隍庙旁边的一棵大树上。缓缓开口:“三才五行换阴阳。”
还不待慕容云思索,但见四绝开始不断变换走位,忽而林砂冲出变为三才阵,忽而四人合力化为五行阵,忽而四人抱团成为阴阳阵。四人变换极快,竟似三个大阵层层交融一般。四绝攻向慕容云,慕容云见到三个大阵同时前来,一时却也想不出到底该用破哪个阵法的法门破阵,只得不断后退。
“鲲鹏展翅扶摇上。”三重大阵忽然变为一重三才阵,慕容云正欲上前破了三才阵,但见林砂展开双手跳到前方空中,下一瞬间,林峰又冲出了三才阵,三才阵变成了阴阳阵。林峰趴到了林砂背上,四绝轻功卓绝,林峰林砂竟然直接在空中冲到了慕容云面前。此时林峰林砂手朝前,脚朝后,身体似是趴在空中一般。慕容云但见四只手同时向自己周身穴位袭来,正应付间,便欲袭向林峰林砂的头盖骨。
“兄弟阴阳坚若钢。”林巅林驰踩着阴阳阵跑到了林峰林砂之前,在慕容云欲出手袭击林峰林砂时直接挡住了他二人。两人踩着阴阳阵只防不攻,慕容云便觉得自己拳头打到棉花一般,稍一分心,林峰林砂又直接冲向前去,进行攻击。四兄弟多年配合,宛若一人。此时两人进攻两人防守,更加难以抵挡。慕容云边战边退,思考着破敌之法。此时四绝虽然配合严密,但四绝功力毕竟与慕容云相差过远,一时却也奈何不得慕容云。
“手指连心利如枪。”林巅林驰替换林峰林砂位置抵挡慕容云攻势,林峰则将双手贴在了林砂的背上,林砂顿时感觉一股内力向自己丹田流入,立即将全身内力传入食指。向着慕容云冲去。
“群狼扑虎刺眼盲。”林峰林巅林驰突然一起抱住了慕容云的双臂和腰部。慕容云稍微一震便震开了三人,但就是在震开的前一瞬间,一股剧痛向着眼睛袭来,直接伸手捂住了眼睛。下一瞬间林砂直接伸出食指插入了慕容云天灵盖之中,慕容云当场毙命。原来人在剧烈疼痛之时,虽然会发狂发疯。但在疼痛的一瞬间却也是不会再有丝毫抵御能力。林砂若是直接刺慕容云天灵盖,说不定会被慕容云真气反震回来,但若是先刺人体最柔软的双目,再在下一瞬间刺他天灵盖,便绝不会出现反震的情况。
逍遥子摇了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
带着四绝进入屋子后,看到婴儿脸颊发黑,吴平趴在旁边奄奄一息。看到逍遥子过来。断断续续地说道:“肖遥真人,还请救小儿吴非一命。”
肖遥点了点头。以他的眼力,自是瞅到吴平能坚持到此时不死并非命不该绝,而是完全靠着一股毅力坚持着。果然在肖遥点头之后,吴平嘴角一笑,勉强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是泄了下去,就此丧命。
肖遥看着婴儿,心中想到:“估计是慕容云知道定要败在我的手中,但又不便直接下杀手,因此才给婴儿下毒。这样只要能拖住我一会,便可直接无声无息地杀死婴儿。但此时婴儿中毒已深,只有向‘肖瑶阁’跑一趟了。”
继而抱起婴儿,点了婴儿周身大穴防止毒液扩散,看着面前的四个弟子道:“你们便陪我一块走走吧。”但见四个弟子先是对着吴平夫妇磕了磕头,然后才看向自己,不禁心怀感慨。他叫醒早已吓昏过去的产婆,给了他十两银子,交代她好好安葬吴平夫妇,便携着婴儿率先走出城隍庙,后面四绝紧紧跟随着他。
十八年后
“肖瑶阁”与“逍遥谷”虽然名字相似,却是两个相距极远的门派。逍遥谷坐落福建,肖瑶阁却是位于河南洛阳。
肖遥与四绝脚力都是当世一流,肖瑶阁距离又近,因此五人全力施展下,未用一炷香的时间便进入了肖瑶阁势力范围。
肖瑶阁位于一处深山之中,建筑面积约占三百亩,四周环绕着各类树木花草又有六百亩左右。当肖遥刚踏入树林,直接有五名弟子从树梢之上降落在几人面前。
领先的一名弟子道:“肖瑶阁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肖遥也不搭理那几名弟子,提气喊到:“娟儿还请出来一见。”
那当先的弟子见几人不搭理自己,心中也生了几分怒意。开口喊道:“摆五行大阵,驱除外来邪魔。”
话音刚落,还未待几人摆出阵法,一名身穿淡黄色长裙的女子突然出现在肖遥的面前,这女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眉心有一点红色印记,长发及腰,脸蛋生得极美。那五名弟子看到来人背影,急忙跪地磕头:“恭迎阁主。”
那女子却似根本没听到一般,目光只是汇聚在肖遥身上,目光中的柔情似是比天下其他女子加起来都多。
肖遥看着那名女子,神色之中确颇有几分慌张,开口道:“娟儿。”
那女子听到此话,眉毛微蹙:“别叫我娟儿,叫我肖瑶。”
那女子表情似是有几分怒意,但说话语气却似是小女儿撒娇一般。肖遥听到此话苦笑一声:“你又何必改名字呢?”
那女子微微一低头:“你叫肖遥,我便叫肖瑶。”
肖遥摇了摇头:“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让你救一个孩子。”
说着便将吴非举到了肖瑶面前,肖瑶此时方才发现肖遥手中竟然还抱着一个孩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声音发颤地说道:“这是,是你的孩子?”
肖遥摇了摇头:“是小孟尝吴君的后代。”
听到此话,肖瑶本来苍白的脸色又绽放出红光,开口道:“自然没问题。”说着就接过了吴非。
肖瑶见吴非满脸发黑,气息时有时无,却也没有丝毫担心。“肖瑶阁”素以医术闻名天下,只要来人还有一口气在,要救活倒也不难。再抬头欲与肖遥说话之时,突然惊觉肖遥早已远去,只留下四个疯疯傻傻的叫化。
正发愣时,远处传来了肖遥的声音:“十八年后,我再来此地接这孩子去我逍遥谷。”
肖瑶微微叹息,知道肖遥已然走远,心中想到:“难道你连同我多说几句话也不愿意吗?”
又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扭过头来对着五个依然跪在地上的弟子说道:“领贵客去上房歇脚。”五个弟子连忙点头称是。肖瑶便直接纵身一跃,进入了肖瑶阁内部。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已是过了一十八载。
肖瑶阁外部林园之上,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袍的少年坐在树梢之上,树下坐着一个身着叫化衣服的中年汉子。少年手中拿着一个苹果,直直的朝着下面那汉子头上扔去,那汉子一个不备,被苹果砸到了头部。汉子却也不恼,反而异常高兴。大声道:“大哥三弟四弟,那小娃娃在这,我找到他了。”
那少年却哈哈大笑:“二师父,明明是你找不到我,我闲得无聊才自己蹦出来的,你怎么说是你发现的我啊。”
那中年汉子听到后却不以为意:“反正就是我找到你了。”
两人说话间,又有三个汉子从各个方向跑来,一个汉子垂头丧气道:“今天被二弟赢了,教训这小娃子的事便给了你。”
另一人道:“二哥昨天不是才教训过他,怎么今天还是二哥。”
再一人道:“三哥说的极是,今天不能再让二哥教训这娃子。”
那喊来众人的人却道:“今天我就大方一回,咱们一起教训这小子如何?”
先一人听到此话,忙说:“二哥说的有理。”
这五人正是四绝和吴非,过了一十八年,四绝已然四十多岁,正直体力巅峰时期,功夫也是一日日增加。那吴非过了一十八年之后,也是出落成一个大小子,四绝每日与吴非授艺,因此吴非便称四绝为师父。但是四绝天生心灵痴傻,因此倒也没有教授吴非那一套尊师重道的礼仪,吴非也因为每日陪着四绝嬉闹,也是落得一个纯净的心肠。
四人商量好之后,便齐齐对着吴非开口:“小娃子,先演示一下教你的逍遥游。”
吴非听到此话也是点了点头,心想:“四位师傅每人教我的武功皆是不同,但是这逍遥游却是每人都教了几遍,想来这门功夫定是极为重要。”便做了一个逍遥游的起手式,然后直接跃上了旁边的一棵树木,在树梢上开始到处走位,吴非不知四绝教授自己走位的方法正是各种阵法的走位,走位的心法却是逍遥谷各类功夫的总心法,因此这逍遥游实是逍遥谷最重要的一门功夫。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一套逍遥游被吴非使了出来,下方林峰开口:“好像身体有些重了。”
林巅道:“确实重了。”
林驰道:“像是老鹰一样,没有轻飘飘的感觉。”
林砂道:“将气息提起来,要像蜻蜓点水似的。”
吴非听过后点了点头,提气内力,运于脚掌。
下方林砂开口:“把气息运在全身,不要只运在脚掌。”
吴平听过后一怔,然后点了点头,又将气息散了开来。此时吴平再练逍遥游时便感觉浑身各处都在使力,即使自己蹦了起来身在空中也感觉有力可使,能够变换方位。一炷香后,吴非练过一遍却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便又练了一遍。
良久,当吴非停下之时,林峰道:“这次差不多了。”
其余三人点了点头,然后林巅道:“小娃娃,赶紧下来陪我们几个拆拆招。”
吴非便直接下树,逍遥游教授的是使用力气的法门,但真正的功夫却是录于逍遥诀中的“百兽诀”“百禽诀”“百木诀”“百人诀”。这些功夫吴非也是早已烂熟于心。但今日却是四位师傅一同上前拆招,不一会便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四绝疯疯傻傻,下手着实没有轻重。此时四人又是合力攻打一个后生小辈,若非吴非天性聪慧,加之熟悉几人拳脚功夫,又整天吃的天材地宝练出一副好身体,早便被打成了重伤。
五人正自拆招之间,突然一个小童跑了过来,开口说道:“阁主要小主人过去主阁一趟。”
吴非抬了抬头:“小妈妈?”然后赶紧退出四绝包围的圈子,陪着小童去了主阁。
后面林峰还在大叫:“小娃娃赶紧回来,让我再教训教训你,我狮子搏兔那一招还没用呢。”前方的吴平听到此话,却也只是摇了摇头。
吴非进入主阁之后,便看见肖瑶在主阁正中坐着。十八年过后,肖瑶的面貌竟然似是没有丝毫变化,还如二十七八岁一般。吴平见到肖瑶,鞠了一躬:“小妈妈。”
肖瑶听到此话后微微一笑,算是答话了。原来肖瑶本来对吴非并无丝毫关爱,只是受了肖遥之托救助婴儿,但二十七八岁正是母性光辉泛滥之际,长时间与婴儿相处之下,对吴非竟如亲子一般。
肖瑶看到吴非挺直了身子,开口道:“过几天便是你十八岁生日,但你生日那天另有要事,所以我今天想让你去百里外的一个城隍庙周围扫墓。”
吴非听到此话问道:“是四位师傅经常去的那个地方吗?”
肖瑶点了点头。吴非沉默一会,又开口道:“听我四位师傅说,那是我爸爸妈妈的墓,是这样吗?”
肖瑶愣了愣神,继而又点了点头。吴非看到她点头后,便扭头走了。虽说生己者父母,但吴非自小便父母双亡,加之整天谈话之人又是四绝这样心胸开阔的人,因此若说吴非对亲生父母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倒也不实。但扫墓这种事却是做儿子理应常做的,因此吴非出去主阁后便央求四绝带自己前往城隍庙,四绝也是欣然接受。
由于吴非轻功不及四绝,所以林驰便一路背负吴非前行,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吴非见前方渐渐出现了一个城隍庙的影子,知道亲生父母坟墓就在附近,便让林驰放下自己,由自己走路上坟以示对父母的尊敬。
当吴非和四绝走到吴氏夫妇墓前之时,吴平见到墓前有个大墓碑,碑上正中写着几个大字:“义士吴氏贤伉俪合葬墓”。旁边写着一首小词:
“离乡后雾霭沉沉,抵不住雨雪纷纷。踏钱塘潮声阵阵,过黄河波涛滚滚。见北斗摇光隐隐,望长空扶光昏昏。扰纷总是扰纷,遗恨不变遗恨。江湖哪能分清怨恩,前路皆是仇人。”
小词下方有一行更小的字:“肖遥有感吴氏夫妇所作。”
吴非看到肖遥二字不禁心生疑惑:“这人名字和我小妈妈这么相似,难道是小妈妈的兄弟?可是两人若是姊弟,名字又不该谐音相同,也不知这人和我小妈妈有什么关系。”
当吴平扭过头来想问四绝肖遥到底是何人时,却发现四绝早已不知所踪。吴平摇了摇头,将目光放到了坟墓之上,见坟墓上面蒿草已是极长,就清理了一下坟墓,又跪着给父母磕了几个头,想说几句话却又不知应当说什么,至于报仇什么的,吴非却是想也没有想。吴非在墓前跪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起身欲回肖瑶阁中去,但终究少年心性,想着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也得好好玩耍一番才是,因此直奔市集而去。
肖瑶阁变
吴非一进市集便看到一个小巷中几个泼皮在殴打一个居中的汉子。吴非看到此事不禁怒从心生,直奔泼皮中去一阵猛打,想吴非练了十八年的上乘武功,此时对付几个小泼皮自是不在话下。
那些泼皮见来人武功如此高强,一个个急忙跑开,只有一个人临走前冲着那刚才挨打之人开口:“老叫花子,再不还钱,下次见你还打你。”说过后也是赶忙离开。
吴非听到此话方知原来此人是因为欠债不还而被打,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二十两银子便欲扔给躺下的那人。但眼睛一瞟,却发现巷子中尽是色子等赌博用物,知道此人原是一个赌徒,便又欲将银子放回怀中。
正是这一失神间,却发现手中一空,原来银子已然被地上躺着的那人夺去。吴非不禁一愣,这吴非武功练得日子虽然尚短,但因练得皆是当世最上乘的武功,加之肖瑶阁主不时指点吴非,此时吴非功夫已不下于当年的屠千户。可是手中银子却被一个叫化夺去,怎能让吴非不惊奇。
吴非此时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叫化,见那人约莫六七十岁年纪,衣服污秽不堪,头发长胡之间夹杂着几根银丝。
那人见吴非看着自己,哈哈一笑:“小娃娃心肠倒是不错,不如再请我吃顿饭算了。”
吴非正是愣神之间,加之本也不会拒绝别人,又想着这人如此高的武功又怎会被几个泼皮打得不能还手,情不自禁点了点头。那人便当先走去,吴非也是在后面一步距离处紧紧跟随。那人不开口说话,吴非也全心思考着那人夺银的身法,因此两人一路沉默。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那人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头来对着吴非说:“就这家吧?”吴非看也没看酒楼招牌,直接颔首。两人上到酒楼二楼,那人径直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了下去,吴非就也坐在了那人对面。
吴非刚落座,旁边小二急忙上前:“两位客官要吃点啥,本店有清蒸鸭掌,红烧鹿尾……”酒馆茶楼小二皆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此时见吴非穿着打扮完全是一个富贵人家子弟,因此所说菜名皆是这所酒楼最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