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有点偏僻的小镇,我的形容是“穷乡僻壤”。
大学毕业后回到这里,带着一点心酸,一点无奈。但无可置疑的是,还有一份安坦,毕竟这是靠近家的地方,是家乡。当年也许是一时冲动,把自己已签的就业协议书硬从异乡一所学校要了回来,可是现在想起来,仍然没有一丝“悔恨莫及”的感觉。我想,就算时间倒流,让我再一次选择,我还是会坚持自己当初的选择。
有一段时间,妈妈在家,我是天天往家里跑,在学校只是上课,吃住都在家里,往返十几公里的路,我也乐此不疲。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小学的读书时代。黏着家感觉就是好。
同事打趣说,既是穷乡僻壤,为何还天天往家跑?我说,虽是穷乡僻壤,但我就是离不开这个穷乡僻壤。
四年了,时光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从三尺讲台上,从琅琅书声中,从沾满粉笔灰的指间,发丝间悄悄溜去了。
小地方自有小地方的可恨之处。例如,想买本教学用书,想穿上外形时尚质地又好的服装,想吃顿肯德基麦当劳之类,想听听海,赏赏街灯夜景,想……诸如此类,在这里都无法办到。
不过,小地方也自有小地方的可爱之处。这里有最天然的风景,最清脆的鸟叫虫鸣,最动人的田园风光,映入眼帘的全是纯朴,吸入肺腑的全是清新。这里的青菜比城里的更安全,肉类比城里的更有肉香,这里有城里买不到的土特产,这里的东西价格实惠……当然,最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人,是淳朴的,善良的。
四年里,穿梭大街小巷,市场,批发店,水果店,超市……哪里的东西价格实惠,斤两足,哪里的老板人和善,我都可以历历数来。
老街的老面包店,老白粥档,老盖籺档(也叫簸箕炊,一种用盘子蒸的米糕,和着香油、酱油、蒜子,很好吃),这些都是名副其实的老字号,都是我小时候就可以享用到的东西,没想到十几年之后回到这里还是可以看到吃到。吃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不是简单的享用美食了,也是享用着十几年以前的美好回忆吧!
新街的猪肉籺档也是响当当的老字号,本镇的猪肉籺名闻全市,但全镇也就这间档名为“猪肉籺档”,其味道也最正宗。新街集市大门口的饺子档,还有那牛杂档,超市侧边的水果店,超市门口的一间小吃店,这些都是我常光顾的地方,所以跟店老板都混得贼熟贼熟的了。这些店一般没有正规的店名,只是实实在在的经营着小本生意。
下面该讲点故事了,不然真要离题万里了……
某天上午,阳光灿烂,老街盖籺档。
买完菜,我口袋里只剩一块钱,便到盖籺档买一块钱的盖籺作早餐之用。也许是上了年纪,店主阿伯很仔细很小心的拿出两小块盖籺,叠在一起,一块一块割到盘子里,再拿出几个蒜子捣碎,然后把小块的盖籺及蒜子装入白色塑料袋,最后还装入一个黑色塑料袋。整个过程,怎一个“慢条斯理”了得!有点感动,所以我也一直耐心等着他。拿起店铺的酱油和香油闻了闻,我说不要你的的油了。阿伯应了声,又二话不说,自觉给我多割了一小块盖籺,那是五毛钱盖籺的二分之一块,很明显他是在给我补偿,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给的啊。于是,我再次带着感动之情等他……
某天下午,晴朗,新街超市门口的小吃店。
刚从县城回来,我就钻进这家店了,跟店主阿姨一个笑脸,她们便开始为我准备桂林米粉了。因为每次到这里,我必吃桂林米粉。久而久之,我来了,只是简单的说句“煮碗粉给我吧”,或只是笑笑,阿姨便心领神会为我准备了。等候间,来了另一个顾客,也要一碗粉。她问要等多久,阿姨说五分钟。五分钟本来不算久,但她说家里有牛等着放,没时间等,问能否先给她弄。阿姨说:“不行,正给老师弄,她先来。”顾客听到是老师,先是缓下语气说:“是老师啊,那是该让老师先吃,呵呵。”一想,又变卦道:“老师清闲一些,我们忙一些,没时间等,还是先给我做吧!”她的话是不错,是往日的话,我也让会给她了,但是如今我刚从县城回来,已经饿了几个小时的肚子了,所以犹豫了一下。阿姨却一口回绝她:“不行!怎么也得让老师先吃!”顾客还是不依不饶,又威胁道:“那我等不及喽,我不吃了。”我倒替阿姨着急了,便对阿姨说:“先煮给她吧,没有关系的。”谁知道阿姨也是丝毫不肯妥协,又一口回绝了她:“你不吃就算了,这碗粉就是要先给老师做!”于是顾客只得悻悻走掉了。大家说,我最后享用到的仅仅是价值三块钱的桂林米粉吗?
某天黄昏,晴朗,小镇菜市场。
“哎哟!”我的东西从车上掉到地上了。停下车,怎么捡好呢?要么在车上弯腰下去,右手也许勉强够得到,可是我今天穿裙子;要么靠好车,再绕到右边捡,只是得费点时间。正思量间,一位大叔经过,我眼前一亮,忙叫住他并指着我的失物笑道:“阿叔麻烦帮我捡下那个,好吗?”没想到大叔欣然同意了!我还嬉皮着脸作好了随时挨骂的心理准备呢!
生活继续,小镇故事继续,没有终结……
四年后,我因工作调动,离开了小镇。我是带着沉甸甸的行囊离开的,里面装着小镇的一草一木,装着小镇人的淳朴善良,装着小镇的点滴故事。那些便是我珍藏的缕缕阳光。也许每一缕都是微弱的,不惹人注目的,但在我心里,那每一缕阳光都足以温暖我一辈子。
特以此文献给我的故乡小镇及其人们,感谢你们一直以来无形中对小女子的点滴关照!
(那些记忆中的花儿:鄙文写于二零零九年八月,现稍作修改发出来纪念那些逝去的时光,美好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