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参军（七）

李昌云生病期间陈子轩也来过一次，他代表个人及党组织向李昌云表示了关心与慰问，并嘱咐李昌云好好养病，不要急着参加工作，说是酱园与妇救会的工作暂时有党组织负责安排，不用她担心。陈子轩还交待李昌云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李昌云也向陈子轩及党组织表示了谢意，并说等病好了尽快参加工作。

最近这段时间国内形势有些吃紧，自从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对日军组织了一场百团大战以后，小日本吃了大亏，开始注意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八路军的抗战力量。再加他们在中国其他战场上接连遭遇挫折，完全打破了小日本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神话，他们开始对解放区及国统区发起更强势的进攻，对占领区实行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就这样盘踞在白马河东炮楼里的日本鬼子也开始频繁地对周围村庄进行扫荡。不过对白马河西岸的泉洼村却从未涉足，也许他们对泉洼村的地理环境有所忌惮，所以不敢进入。泉洼村周围有几千亩茂密的芦苇，还有纵横交错的白蜡壕沟，那壕沟水深近两米，最浅的也有一米多，要进村很不容易。就是进到村里也找不到人，人们划船进入白蜡园中或是进入芦苇荡里你就别想轻易找得到，或许还会遭到不知来自何处的袭击。因此日本人不敢轻易进泉洼村，怕惹麻烦。人们说，以前小日本的一个小队来过泉洼村，他们走到村头便停下了脚步，没敢进村，只是拿起机枪向村子里和白蜡园中扫射了一阵便匆匆离去。日本人不敢进村只是对泉洼村还不太了解，一旦摸清情况，那泉洼村一定就是重点攻击的对象。

因此上级领导指示泉洼村党组织决不能掉以轻心，行事要更加慎重。因为泉洼村有我党的一处酱园，还有十几名战士。一旦出现意外，那将是灭顶之灾。

不过，泉洼村暂时没有遭到日本人的清洗，工作照旧，减租减息还在继续，妇救会仍在为抗战前线战士赶制鞋袜和服装，一切工作都在正常运转。李昌云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一天晚上，李昌云从酱园忙完刚刚回到家门口，儿子陈清水突然出现在眼前。李昌云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儿子一下跑过去抱住了儿子。娘俩相拥一起，泪流满面。

李昌云问儿子：“骡子，你咋回来了？想死为娘了。你知道吗？自从你走后我天天念叨你，经常做梦，梦到你打仗，梦到你浑身------每逢此时我都被吓醒，再也不能入睡。孩子，这快一年了，你们上哪儿去了？参加的是谁的队伍？快快告诉我！”

陈清水说：“妈，其实我们也没有走很远，我们部队就在微山湖西，我们打仗就在这方圆三四百里范围内。我参加的是共产党的队伍，我们是抗日的，就在微山湖左右打游击。我现在是湖西大队一中队通讯员。我今天来是请假来的，一会儿就走。我们部队要去河东郭村打日本，队伍从咱们村附近路过，中队长便批准我探家。这次不光我一人回家，李猴子、腊月两人也回来了，我们仨人是一个部队。我们约好了，一个时辰后去村头老枣树下集合，然后一块去追赶部队。”

李昌云说：“今天我们娘俩能见面那是上天赐福。你们几个人参加的是共产党的队伍我就放心了。你们这次去打郭村，能拿得下吗？听说郭村驻扎着日本鬼子一个大队，一千多号人，还有先进的武器，还有汽车、大炮，厉害着呢！”

陈清水说：“能拿得下，我们部队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小鬼子再多我们也不怕，上级领导早就做好了全面部署。这次来打郭村不只是我们湖西大队，还有微山湖南部的一支游击队，再加上活动在凫山县境内的游击队一共有两千多人，这一仗上级领导志在必得。因为这两年盘踞在郭村的小鬼子太猖狂，周围的老百姓被他们祸害惨了，地方党组织也遭到了严重破坏，这一仗一定要吃掉这股顽匪，连同我们村东白马河岸炮楼里的小鬼子一同消灭，从此再也不会让小鬼子在我们地盘兴风作浪祸害百姓了。”

李昌云听得心花怒放，这是莫大的喜讯。今天不光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儿子，还听到了鼓舞人心的喜讯，李昌云心里很是激动。小鬼子的末日到了，老百姓要过上安稳日子了，谁听到这喜讯都会高兴，何况李昌云？可高兴之余李昌云又多了一份担心，儿子毕竟是去打仗，枪弹无眼。她郑重告诉儿子说：“骡子，打仗时要长眼，不能蛮干，不光是多杀鬼子，还要避免无谓的牺牲，照顾好自己，更要照顾好身边的战友，记住了吗？”

“妈，我记住了！我要走了，你老就放心吧，你儿子命大，我很快会回来的！”

“那你就走吧，千万多加小心。”李昌云送走儿子，眼里又噙满了泪水，儿子是见到了，可更大的心事又袭上了心头。儿子是去打仗，她开始坐立不安。

到了下午，李昌云隐约听到了郭村方向传来的枪炮声，那声音十分密集，一刻不停，看来战斗很是激烈。李昌云一阵阵心惊肉跳。好不容易熬到天黑，那东方的枪声渐渐稀疏。李昌云心想，日本鬼子被消灭了，八路军打了胜仗，儿子很快就会回来了。

夜渐渐深了，远处的枪声彻底停止。李昌云坐到屋门外眼望东方睡意全无。她在心中不停祈祷，呼唤老天保佑儿子，保佑游击队。

就这样三天过去了，李昌云一直是寝食难安。到了第四天中午，儿子回来了。李昌云看到眼前完好无损的儿子，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扑漱漱流个不停。儿子抓住妈妈的手告诉她：“妈，这一仗打得很漂亮，驻扎在郭村的日军大部分被消灭，只有一小部分日军突围逃跑。我军共消灭日军七八百人，俘虏了一百多人。共缴获步枪、轻重机枪五百多支，大炮五门，子弹六七百箱，另外还缴获了四辆卡车。中队长说，这一仗是我军抗战以来取得的最辉煌的胜利。妈妈高兴吗？”

“高兴，高兴，太高兴了！”李昌云回答。

陈清水向妈妈报告完好消息以后不再说话，他看着妈妈，脸变得严肃起来。

李昌云问儿子：“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骡子说：“妈，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腊月负伤了，胸部中弹，已被送往湖西医院抢救去了。我见到了他，他还能说话，他告诉我回家不要把他负伤的事告诉父母，就说一切平安。我答应了他，我把话告诉了你，你也不要说给他的父母。腊月没有生命危险，不用担心。妈，我今晚回家不是专门请假探家来的，是带着任务来的。大队长让我回来通知陈子轩，说是酱园暂时不开张，刘班长他们还要跟随部队去攻打南集。最近南集的鬼子也十分猖獗，作恶多端，上级决定尽快拔除那里的日军据点，干净彻底地消灭盘踞在那里的日伪军，扩大解放区，为即将到来的全国大反攻贡献一份力量。”

李昌云听到儿子说全国即将进入大反攻，脸上露出惊愕之色，她问儿子：“怎么？小日本快不行了？”

“是的，小鬼子马上就要成为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听大队长说，国际上美国已对日本宣战，苏联也即将对日宣战，小日本已是四面楚歌，很快就会完蛋了！”

“那太好了，苦日子终于到头了！小日本投降了，战争就要结束了，我们穷人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李昌云激动地说。

陈清水说：“妈，日军投降了我们的日子也不一定就好过了。政委在大会上讲我们共产党与国民党一直是摩擦不断，很可能是打败了日寇接着就要打内战。我们共产党与国民党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就是我们共产党能取得胜利那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见分晓的事。我们现在共产党人都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能高兴太早，要时刻对国民党提高警惕。你在家里也要小心，很可能国民党抗战胜利后就会翻脸不认人，要对共产党进行剿杀！”

李昌云听完儿子的话心情又沉重起来，他对儿子说：“孩子，不管事态如何发展，跟着共产党就要好好干，我相信最后的胜利是属于共产党的！”

“一定！”陈清水说，“妈，我去陈子轩家了，我把工作交代完后也不回家了，直接追赶部队去。我也不等弟弟妹妹了，你告诉他们我走了。妈，照顾好弟妹，一家人要好好活着，等我打完仗我立马回家，一家人团聚，庆贺胜利！”（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