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宇澄小说《繁花》里的汪小姐，是外贸公司的员工，丈夫叫宏庆。别人的心事往往和钱、感情有关，只有汪小姐，她一心想再要个孩子。

剧里的汪小姐像阿宝小时候喜欢的蓓蒂，天真善良，如同永远闪着光的宝石。而小说里的汪小姐，自甘堕落，颓败不堪 ，已经把人生给毁掉了。

一、事事不顺，心中苦闷

《繁花》小说里，抢走汪小姐客户的，是梅瑞。汪小姐当然气不顺。她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却故意安排已婚的梅瑞和康总一起出游，故意看梅瑞的戏。

她的婚姻也不顺，有苦难言。虽然有个小囡，但是她却说白养了，要再生一个。在《繁花》小说里，有这样的对话。

“汪小姐说，我有小囡，等于是白板。宏庆不耐烦说，已经跟我娘讲了，小囡，可以搬回来住。汪小姐说，算了，还会亲吧，我预备再养一个。”

但是，怀孕谈何容易。宏庆有些自己的问题，汪小姐很无奈。而且，为了保住宏庆的工作，他们只能假离婚，然后让汪小姐和别人再假结婚。

于是，汪小姐前前后后领了3个证了。她感觉自己事事不顺，心里苦闷，只想放肆一回。

她便联系李李，想去常熟玩。李李是外地人，在上海开着名叫“至真园”的饭店。当初开饭店时，汪小姐帮了李李不少忙。李李本对阿宝有意，那时她被常熟徐总缠得心烦，正好借机把汪小姐送出去，好摆脱徐总的纠缠。

汪小姐本来只想要个小囡，可因诸事不顺，她心里的苦闷没处排解，不巧，被所谓的朋友利用，而她也将错就错的，故意糊涂下去。

可问题在于，小心翼翼尚且很难事事顺利，随意糊涂，让人玩弄，看笑话，岂不是更可悲了。

二、一朝放纵，苦上加苦

小说中的常熟徐总，资产颇丰，60多岁。他有个秘书叫苏安，二人之前有过一段。汪小姐到了常熟，用阿宝的话说是等于羊入虎口。可她为了排解心中苦闷，索性放纵一回，什么也不顾了。

当日宴席上，汪小姐就像一个小丑，在众人眼底出尽了丑。

徐总是个老狐狸，从不做吃亏的事情，但对于送上门的他也不会拒绝。苏安和徐总是一伙的，再加上她和徐总的往事，因此，她对汪小姐是恨上加恨。李李和阿宝是看戏的不嫌事大。尤其是李李，她利用汪小姐不说，还一个劲地煽风点火，明着把汪小姐往火坑里推。

汪小姐终于怒了，当众不给李李脸面，说：“没有我汪小姐，有李李今朝吧。”（汪小姐以为自己出了一口气，其实只是激怒了李李。后来，李李为了报复汪小姐，把汪小姐的行踪透露给苏安，导致汪小姐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当众出丑。）

席上气氛尴尬，苏安打着圆场的名义，却故意把汪小姐灌醉。此后，众人在外听评弹吃茶，只有汪小姐和徐总未露面。

关于那天发生了什么，汪小姐和徐总各自说了好几个不同的版本。徐总说过，要不是苏安那天中途阻拦，也许汪小姐也不会怀上。所以一切都是很讽刺的。

无论如何，离开常熟后，汪小姐有了身孕。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首先，汪小姐不知道孩子是宏庆的还是徐总的。其次，徐总让她打掉，可她求子心切，况且打掉的话无法和宏庆交待，所以她选择留住。这下子，徐总着了急，为保家产，除掉麻烦，他独自装好人，让苏安唱黑脸去逼汪小姐。

汪小姐本来只是事业不顺，婚姻平淡，想要小囡，而如今，她面临的却是失去一切。刚开始，她还有选择的空间，可现在，她只能接受残酷的事实。

能怪谁呢？说到底是怪她自己太作。可细想起来，小说里的汪小姐其实也有可怜之处。她把人生的出路，归结为再养一个孩子，可由此，又引发了更多的矛盾和悲剧。

小说中，汪小姐和宏庆假离婚后，和小毛假结婚。小毛命运坎坷，可他似乎很懂女人。他说过：“现在社会，做女人最难，不容易的。”也许他见过太多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女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小说里汪小姐的“苦”，不是苦难，而是苦闷。如果小毛早点出现，听她多诉诉苦，也许她也不至于那样堕落吧。

三、身怀怪胎，人生无望

小说里，汪小姐的结局很凄惨。

宏庆听到了传言，对汪小姐伤了心，二人假离婚成了真离婚。小毛，是汪小姐的假丈夫，唯一愿意听汪小姐诉苦的人，可是他已经得了重病。

汪小姐曾想和不太熟悉的朋友倾诉，可是每次说完都会发现，世界太小，容不下她的那点秘密。而且，大家只是拿她当解闷的，故意逗她说，再互相传闲话。只有小毛会讲一些胡编的笑话逗她开心。至于徐总，冷冰冰一个人，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繁花》小说结尾，汪小姐明知肚中怀着怪胎，凶多吉少，可她偏要生。徐总终于露面，拉着阿宝去看她，她笑说：“我呀，真是一路不顺。” 她央求徐总关心她，看她隆起的腹部。

小说里的描写，让人感到恐惧。

“像一座山，一座坟，表面爬满青紫藤蔓，也像盘踞堆积鳞片，气味更浓烈。”

她说她好像听见腹中传来的音乐声，那些斑驳痕迹，像是一个大花园。徐总和阿宝吓得要逃，而她却说，她希望做娘，她不怕，她要生下来。

想起小说开头，汪小姐就说“我只想养小囡”。她不贪求得到什么感情，还有前途，她只想重新孕育一个生命，好像由此就可以重新开始，可谁想到，这一切终归只是奢望。

金宇澄小说《繁花》里的女人，个个表面风光，可她们都像李李说的那样，“一个女人，越是笑容满面，欢天喜地，一翻底牌，越是苦，一肚皮苦水”。

李李想结婚，无奈出了家。梅瑞贪财，后来一无所有。汪小姐求子心切，最后却怀着怪胎。

她们的苦闷，似乎无处排解。试图游戏人间，可苦闷从未消减。她们的人生，如花开花落。繁花盛开固然壮观，可颓败之时，又各有各的凄惨，让人看了难免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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