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囚徒 12

第七章 来来往往的病人很多。从我入院到出院,许多人一直呆在那里

1.在韦斯特伯勒住院期间,我开始相信,很多病人刚入院时只是轻度的精神疾病,但由于医方的治疗手段和护士及护理人员的粗暴护理方式,却使他们成了重症精神病患,甚至到了无法治愈的地步。

2.由于患者人数众多,医生们无法给予所有人足够的关注。医生们的作用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一切都用一套粗暴的总体规划运行。

3.监禁是这里的主要基调。某系月份,院方会为康复期的病人每月放两场电影;病人们可以聚成小组唱歌跳舞。由病人组成的乐团会定期演出。当时医院还设有职业疗法部门。但根据我在住院期间的观察,这类活动微不足道。或许是因为战前难以筹措资金以培训医生、护士及护理人员。

4.我在这场艰苦的战争中所经历的一切叫人毛骨悚然。我亲眼见过护理员蒂尼给失明的老沙利文剃须的场景,几名护士和护理人员按倒他,沙利文先生痛苦的呻吟,他们按住他的脖子,蒂尼下手很重,他的脖子逐渐泛红、出血。

5.患者的年龄介于8岁-80岁之间。有两位小病友,一个只有8岁,另一个约莫10~11岁。两人很淘气,经常在水泥地板上玩摔跤,我们很高兴看他们玩。其中那个红发小孩会偷偷爬上我的窗户,朝我的脸吐口水;有时我则唤他到我的窗下,往他脸上泼一杯冷水。

6.我有一项特技,就是爬上门廊上的钢制立柱。我既能狂躁轻松的爬上去,也能在正常时却费劲地完成这项任务。

7.我在这里见到了我的一位病人彼得.佩里,也成了我的病友。我曾经收到他从格拉夫顿医院寄来的邮件,因无法偿还欠我的诊费,请求宽限时日。最终我还是免除了他的债务。

8.佩德罗是葡萄牙人,皮肤黝黑、衣衫整洁、强壮有力。显然,他曾经参加过职业拳击与格斗比赛。他手部力量十分强大,能用牙掰弯从床上取下的钢条。他的声音很好听,歌也唱得好。油田晚上还听到他在门廊练习非正式演讲。每天早上他都会静静地套着拘束衣,或者泡在浴盆中,一般在午餐前结束治疗。他会洗澡、换上衣服到门廊为我们唱歌,跳踢踏舞,往往和其他病人一起共舞。他似乎不怎么睡觉,整晚都在浴室里写作、吸烟、作曲,或许生活在幻想中的世界。

9.住在天井对面的红发女孩艾格丽丝常坐在窗口,我们通过护理员交换过几封信件,她给我写了两首诗。据说她19岁就患上了躁郁症,已经在这里呆了10年。当我终于可以近距离观察她时,虽然她穿着年轻,但脸上的皱纹却暴露出她已迈向而立之年的事实。

10. 一位病人双手严重残疾,除大拇指外,手掌只剩一根手指。他是位长相不错,性格友善的金发中年人。显然,他患有妄想症,将在这呆上一两年。他曾经是位工程师,如果只是简短对话,看上去都很正常; 但如果长谈,你就会发现他的病情相当严重。

11.还有一位肤色黝黑、纤系、瘦小的意大利年轻人,有一头黑发和深褐色眼睛,与他握手时,我发现他掌心湿热。他胃口很小,每次匆匆下咽后便急急离开食堂。整天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或窗前,不断地自言自语。

12.在我变得极端躁狂时,一位身材高挑的英俊的金发病人来看过我几次,他25岁。我们聊了很久,我们会画好棋盘,凭记忆在脑海中对弈国际象棋,最终他还是低头认输。后来在真正的棋盘上用优质的棋子对弈一次,这次他战胜了我。

13. 病房里有位可怜的老人,中等身材、衣着整洁、银发碧眼。他喜欢独自一人穿着内衣和白色浴袍站在原理我们的角落,一直不停地说话,重复一些单调的话语,往往几个小时不会停歇。从未见过他有任何访客。但连续几周听到他那令人焦躁的大声抱怨后,我终于能够理解,为何其他病人无法忍受他每隔一个小时便会重复一次的“哦,上帝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通常,他们会给这位老人套上拘束衣,关进一间单独的房间。每天,其他病人与护理员会将他从角落里拖出来扔到床上,责骂甚至殴打他,他的身上总能看到新的乌青和抓痕。有天早上,我发现他的右耳由于皮下出血肿得很高,这是拳击手被击打耳朵时形成的“菜花耳”。 但没任何工作人员关心他的伤势,也没人试图阻止别人对他施暴。

14.大约一个月后,我的表现已成为病房中的行为典范。寡言少语,每天只做重复:吃饭、睡觉、获准离开到走廊散步、清洗楼道地板、与护士及护理人员得体交谈(举止彬彬有礼)。

15.我终于见到了院长郎博士。因为上报给他的报告均对我有利,他专程来医院探视我。

16.“我突然想到,过去你的那些精神科医生朋友们对你所采用的治疗方案太过温和,” 朗博士接着说,“所以这次住院之后,我要求他们对你一视同仁。”

“嗯,他们在治疗过程中确实毫不留情,” 我答道,“我从未想过精神病科的护理竟然如此粗暴。”

“无论如何,我会与你们合作。”

17. 一周或十天之后,我收到院方通知,我可以从暴力病房转至楼下的病房。

18.伯恩斯先生带我下楼。到楼下穿过门廊后,我停下脚步四下大量,大约30名6-60岁的患者正无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几乎没人抬头看我,但死一般的寂静却表明,所有人都清楚来了一位新病人。我与相识的人打招呼,主要是与我一起关在楼上但先我一步移至楼下的病人。

19.  我很快就坐下来熟悉环境,阅读信件。

20.一些年轻的病人过来邀请我同他们玩游戏,我同意了。随后的几天我们玩桥牌、打扑克、下跳棋,并会在晚上六点之后玩桌球。

21.我请秘书送来几张我在不同的马术表演中所拍的照片。照片寄到后,病人们对这些照片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希望我能送一些给他们,我满足了他们的要求。有时我会取出装信的储物盒再次阅读信件,以寻求慰藉。而一位或几位病人会说“他又把盒子拿出来了。” 不明白我的盒子为什么会惹恼他们。

22.我们可以每周洗一次澡,隔天刮一次胡子。可以选择淋浴或泡澡,唯一不便之处就是需要排队。剃须刀是之前无数病人所使用过的,这还是让我感觉不快。马桶比楼上干净,但依旧经常出现残留的尿液、粪便。我们每晚十点睡觉,凌晨五点半起床。

23. 两间宿舍各有10张床和12张床,我则住在另一间4张床位的房间,一位长着兔唇、面容可怖、喉间还留着自杀未遂刀疤的室友;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化学不错,一谈到天文学就会胡言乱语;一位是已经治愈的病人,现在处于观察阶段,他白天睡觉,晚上负责监管另一个病房。

24.所有病房的伙食完全相同,单调且令人生厌。早餐是不放奶油或糖的热麦片和一杯牛奶,或冷面包和黄油;午餐和晚餐通常都是散发着恶臭、分辨不出任何色彩,蔬菜煮得很干,不叫任何调料;肉类包括热狗、肉糕、鱼和咸猪肉(通常一股腐肉味道)。

25.在我的印象中,几乎每段饭都要捏着鼻子才能下咽。

26.我会在每天早饭前清扫门廊的地板,将垃圾扫进簸箕,然后倒进大垃圾桶。白天我会积极工作,保证所有托盘都干净、整洁,并会帮助别人清扫、拖净走廊。

27.收音机不断传来刺耳的声音:音乐声、少年侦探故事、新闻广播等。从起床到睡觉,我不得不忍受这种不间断的听觉轰炸,我觉得压力很大。在所有人睡觉之前,我根本无法入眠,鼾声同样让我睡不着觉。院方规定下午五六点用完晚餐前不能躺下,在此之前宿舍门与房门都会上锁。我的脸颊会变得又红又烫。

28. 一个明媚的早晨,我将一张桌子拉到凳子旁准备写信。拉波因特夫人冲进门廊,喊道“把桌子摆回原处。” 平时也是冲着躺在凳子上的病人喊道“从凳子上下来!”

29.拉波因特夫人成功地对我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而且,在我奇怪的复发过程中,她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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