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9年。全球环境形势已经刻不容缓。年中的全球环境保护峰会上,各国领导们西装革履,云集在纽约市联合国大厦顶层,遥望已经被上升的海平面淹没到腰部的自由女神像,终于接受了这个令人绝望的事实:全球气温较百年前已经上升了5.8摄氏度,人类的存亡,是字面意义上的命悬一线。
只2099年一年发生的自然灾害次数,就达到了2050年至2056年所发生的灾难次数总和。
古老的病毒从南极已经融化的永久冰川中释放出来,造成了全球范围的恐慌。
我们,还有退路吗?
一
2099年12月31日23时。
尽管大气中的二氧化碳浓度已经达到了惊人的9%, 距离致死的10%只是差之毫厘,但是x城的人们还是涌至全市最大的嘉年广场,共同等待新年的到来。
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滚动着现在的时间,距离新年还有五分钟。人群躁动不止,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人们身上散发出来,使最近夜间处于约30度低温的x城也变得有些难以忍受起来。
在距嘉年广场大约80千米的城市另一端,全球环境研究保护中心x城分部大楼。
科学家们并没有闲心向年轻人一样迎接什么新年,对他们来说,每一天的过去都是在与环境的战争对峙中失陷的一块阵地,每分每秒都可以被用来研制更先进的清洁能源技术,来挽救这看似已然无可救药的局面。
空气成分含量监测器闪烁着红光,全球气温实时统计图的数字不断变动,卫星云图上早已不见了白色的云层——四年前出生的孩子在他们短暂的人生中还从未见过自然降雨。
研究保护中心的王求真主任从满屏的数据中抬起头,瞥了一眼时钟,23点59分。他叹息一声。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那么就请挽救你们无知的臣民吧。不然,还有什么能够拯救自掘坟墓的人类呢?
二
倒计时在躁动与齐喊中开始。
“10,9,8,7,6,5,4,3,2,1,”
显示屏上的日期倏地变为了2100年1月1日,0时0分0秒。
人群在0秒的瞬间寂静了片刻,所有人低下头双手合十默默祈愿。然而,片刻过去,寂静仍然在蔓延。凝重与忧虑袭上了原来充满希冀的脸庞。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思考着:2100年,人类的命运,还在我们自己的掌控之中吗?
王求真看到监测器红光熄灭的一刹那,心里咯噔一下,之后涌上无尽的绝望。
完了,终于爆表了。
人类啊......唉。
他闭上双眼。
“王主任!!!!!!快看!”
一声惊呼让王求真睁开双眼,随即他就看到了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令他震悚之事———所有的监测器,居然都闪着象征达到安全标准的绿光!
王求真双眼一翻,差点晕厥过去。
“王主任!!!!!!!!!!!”
他勉强维持着清醒的神志,看向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
所有的数值,竟在同时骤然下降!
王求真的第一个反应是机器出了故障。他就任以来,所有指数都无法抑制地迅速增长,而现在......
人类史上最不可思议的奇迹,正发生在他的眼前。
三
“这是上天的眷顾,自然的奇迹!千百万年来,人类的守护神终于现身,在末日即将到来时把我们拉出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个月后,世界上仍然没有任何技术能够查明这次大气层“返祖”至200年前水平的原因。一切的发生好像是自然与人类开了一场惊天玩笑。很多人清晨醒来,看到床头的空气监测仪显示的安全数值,都还会以为自己仍沉浸在梦境中。
“狂欢吧人类!我们重新获得了挥霍的资本!”
王求真坐在办公室中,看着演讲者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宣告着人类的胜利。面容似乎凝固。
关于人类该如何发展的辩论再次开始。
这次人类会珍惜机会吗?还是选择相信那无迹可寻的神迹能够再次拯救地球?
四
细看2100年全年x城的死亡记录,人们会发现有一起案例极不寻常。
李梦恬,一个年轻的独居女孩,于1月1日0时左右死在自己家中。没有任何挣扎与受伤迹象,无任何外伤和内伤。解剖无果。
报案者是死者的一位女性朋友,因联系不上好友去其家中查看,发现李梦恬安详地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中,已失去生命体征。
案子的持续调查跟进一周之后警方感到束手无策,于是以自杀为死亡原因草草结案。
其实,警方忽略了朋友的几条有用的信息,例如李梦恬的男朋友于数月前参与一场森林大火的国际救援,由于火势太大不幸被大火吞没身亡;例如,李梦恬是一个坚定的环保主义者。
当然,就算警方注意到了这两条消息也无济于事。
毕竟,神是会眷顾人类的。
五
让时光回溯到2100年1月1日0时0分0秒,也就是跨年的瞬间,通常来说的“许愿时”。
李梦恬站在阳台上,面对着隐隐约约是月亮的方向,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如果有神明在听我许愿,如果这个世间真的有神明存在,那么,我愿意以我的生命为代价,换取一个200年前的大气。也许我的生命在你们眼里并不重要,但是,请帮帮我。”
没有雷声,闪电,或任何的异象出现,只有李梦恬脑中划过一道白光,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好的,我的孩子。”
她向后仰倒,脸上漾起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