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和奶奶家在同一个镇子上,两家相隔五六公里的样子。不知道母亲和父亲怎样相识的,但我能肯定母亲是深爱着父亲的。不,与其说深爱不如说是感情上的依赖。
从我记事起,家里就靠做豆腐、喂猪为生。当然,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母亲在辛勤劳作。像大笔钱买进大批黄豆、柴禾、猪崽儿这些“靠脑子”的事,都是父亲的任务。说到喂猪,母亲最有发言权,那些年家里平均每年都养十六头猪,端午节出圈八头,春节出圈八头。那八天里,每天都赶一头出去杀了卖肉。整条街上的人都羡慕不已,这些猪可都是母亲一瓢一瓢喂出来的。
其实父亲除了一直买进,在我更早的记忆里也做打鱼营生。好像是父亲没打鱼后母亲才开始琢磨做豆腐的。这个家,总要有维持生计的进项不是么?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鱼做豆腐,我家竟然占了两样!
今年春节,我回了趟家。腊月二十三,弟弟说做个豆腐自家过年吃,全家都举手赞成。这是近几年来,家里人团聚最齐全的一次。亲人的乐雀,让我鼻子发酸。家里不做豆腐已经六年有余了。那些工作了近三十年的老家什除了寿终正寝的部分,随着新房的搬迁也丢弃遗落了不少。
做豆腐这天,全家人都比平时起的早,为的是那一口刚开锅的豆浆。土灶、大锅、柴禾……近些年来平时轻易不出山的“老伙计们”,今天倾巢出动了。听着家人在楼下喝豆浆、吃油条的动静,我窝在被子里擦着眼泪。母亲打电话叫我起床,我挂掉了。直到临近十点,我才收拾好心情起床下楼来到隔壁做豆腐的老房子。
见到了母亲,她坐在灶门墩儿上烧着火,就像十几年前我在家上学时天天见到的那样,鼻子又酸了起来。再看到大锅里的豆浆、锅正上方竹竿上悬挂的豆油精(腐竹)、房梁缝隙里插的竹棍上挑晾着的豆油皮、地上陈旧的硕大的铁皮盆、沾满了白沫的豆浆机……时光仿佛倒流了,这一切的一切,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就连空气中弥漫的味道都是相同的!
刚收拾好的心情就这样潮湿了,母亲的一句话更是让我崩溃。她说“急着叫你起床没啥事儿,他们都来看过我了,就你没来,我想让你来看一下我”。眼泪瞬间冲到眼眶,我能感觉到它的速度。鼻子酸到发疼,揣在衣兜里的手指紧紧扣着掌心的肉,拼了命的把眼泪止在眼眶不让它掉下来。轻描淡写的回道,“有什么好看的,看了几十年了,也跟着打了十几年的下手,没什么好看的”。随后告诉母亲我去洗漱了,不等母亲说话就离开了老房子。一转身眼泪就落了下来,整串整串的,几乎连成线。
……
凌乱的文字,琐碎的回忆。关于母亲的故事很多,我会一一写到以后的文章中去。收录到《故乡》中。
(备注:简宝玉写作群日更打卡第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