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穿着练家子常穿的裹腿靴的大脚踏踏实实的踏在明镜村集市的土地上,只见他双手一推,手中巨大的飞翼稳稳的落在身边,双眼撇过早已人去摊空的集市。长啸一声“天楞子落白、降!”天上盘旋着的数十个山匪迅速落在他的身边,哐哐哐,踏地的声音犹如山崩。
“汪汪~~”不知从谁家窜出一条大肥狗,直冲着此人狂吠不止。“大黄!回来!大黄回来!”一个声音紧紧的呼唤,可是这狗就像没听见主人的声音,一股脑直冲着这人狂吠。
“蚤子蒙头,散!”蹭蹭蹭,数十个黑衣山匪四散开来,眨眼消失。带起的风卷起此人的衣角,缓缓的、衣角轻轻落下。
屋子里的孩子从门缝里盯着他看,不敢出声,依然叫着“大黄,回来。”但是声音变得很小了。
此人把黑斗篷摘下,拨到背后。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脖子发出嘎崩嘎崩的声音,似是要折断。脖子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在太阳下闪闪发亮。太阳晃得眼睛不停眨动,眯着眼,睁开眼,又眯着。一滴眼泪顺着眼角露出脑袋。跑下脸颊。
林沐风喜欢看太阳,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眼睛的灼烧感让他更清楚自己还活着。
眼睛是连着心的,不让太阳光照进眼睛,心又怎么可能感觉到暖和?
当你注视着太阳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全没有了,就连最黑暗的地方也变得亮了。只有那明亮的样子。这种感觉像极了老僧说的入定。
孩子看到他仰着头,赶紧冲出来要拉着狗进屋。
“唔~~”林沐风低下头。从衣袋里拿出一个手绢,擦擦眼角。抖抖,对折,放好在衣袋里。抬起头正看见孩子在拉狗。可是这狗却不知中了那门子邪。就是不听话。孩子拉着拉着转头看到他正在看着自己。吓得怔在原地拉着狗的手搭在狗脖子上既不使劲,也不撒开。
他看着孩子,微微的笑了笑。慢慢的冲着孩子走了过去。
一步步,越来越近。
孩子躲也没劲躲。跑也没劲跑。吓得一下哭了出来。
他走到孩子面前蹲下身子,伸出手,用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孩子的脑袋。孩子突然就不哭了。抽泣着望着这人。
“小孩儿,这是你的狗?”
“汪汪~~”狗依然在叫,孩子看看狗又看看他。点点头。
“知道他为什么叫我吗?”孩子摇摇头。
“因为他讨厌我,可是我能让他不叫。信不信?”
孩子怔怔的看着他
“不信?”他冲着孩子笑了笑
说到“你看”
林沐风转过头,看着大黄,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一种莫名的煞气瞬间弥漫开来。
大黄低了低头,吠叫也变成了小声的哼哼。夹着尾巴,躺在地上露出肚皮。
他转过头对孩子说“是不是?呵呵。”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
哇~~小孩子大声哭了起来。
他向后一歪,这次换做他被吓到。措手不及的哭闹让他不知该做什么。慌忙从兜里翻找,找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记得小时候自己苦恼的时候。妈妈都是拿出一个什么东西都逗自己。自己就不闹了。妈妈张什么样子?自己为什么哭闹?早就不记得了。以前真的有过妈妈哄自己开心的事情吗?似乎也是别人告诉自己的。翻找半天,他从皮带上解下自己的佩刀。
在孩子面前晃晃,笑着说“你看,你看漂亮么!”孩子更高大声的哭了,起身就跑。
重重的关门声让他不知所措。呆呆的看了看佩刀。又把手绢掏出来擦拭着刀。转眼看看地上还在翻折身的狗。慢慢把刀伸到狗脖子上。轻轻一挑,够脖子上的带扣被挑开。
“他们不该把你当狗一样的养。你不是狗!”地上的狗肚子向上扭着,还发出哼哼的声音。
他盯着地上的狗看了看。
地上的狗还在翻扭着身子。
林沐风突然震天动地的大喝一声“滚!”
地上的狗吓得赶快溜掉。
他深呼一口气,抬头看看天,弹弹身上的尘土。沿着市场大道,径直向终点处的市长大院走去。
四海居,山匪已经把酒店弄的乌烟瘴气。所有吃着饭,刚吃完饭,刚来还没吃饭的人全都被带到了大厅里,人多了,就臭气熏天。里面甚至有几个不怕死,混进来偷吃东西的乞丐。
“有孩子吗?”穿着华丽的有钱人被问傻了。
一拳打过来,“有孩子吗?”
“有”
“多大?”
“三十”
“这么大?”
“我都快五十了啊!”有钱人白白的胡子上还占着刚打出来的血迹
“有孩子吗?”另一个山匪正抓着一个年轻人的衣领
“啊?”
“问你有孩子吗?”
“有~~有”
“哪呢?”年轻人往后挪挪身子,想着遮住身后的儿子,可还是被山匪看到了。
“这就是你儿子?”
“恩,是。别别,大爷,他还小,有什么事冲我来。要钱,我回家给您取,别伤害我儿子!”
年轻人跪下来抱着山匪的腿。山匪一脚把他踢开转身去问下一个人。
大厅里一片“有没有孩子”的问话声,不论男女老幼,包括刚刚十几岁的孩子都被询问一遍。乱成一团。
“哈哈哈哈”一串笑声从楼上传了过来,又好像从天上传过来。响彻大厅。
山匪停下询问,所有人都抬起脑袋,悠扬的笑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敢问何方神圣?”斜眼山匪朗声问道
“我你都不知道?”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啪一巴掌搭在斜眼山匪的头上。
“这是老板娘李香兰,傻小子。”穿着青绿色长袍,少个耳朵的七尺大汉,向楼上一拱手“老板娘别来无恙!”
李香兰踏着尾音,转脸走出屋门,居高临下,一股威严。
不同的是今天她将头发竖起盘在脑后,一身劲装。透着股子干练。
“连二爷,这么长时间不来村子里玩了,今天怎么就想起来小店里捧场了?”
说着,还一边擦汗。似是刚刚练着身子。
“今天这不是奉大哥之命来村子办事吗。你这店可是比一年前大多了啊!”
“还不是承各位爷高抬贵手给了一年踏实奔头吗。怎么?又缺银子花了?”
“银子?不缺。”
“不缺?”
“不缺”
“那这是?”
“我们是来抢孩子的。”
“抢孩子?”
“对”李香兰冲着楼下看了看。
几家的孩子都已经被山匪抓在手里。孩子的家人正被山匪踩在脚下。而大部分没孩子的或者老头们都蹲在不远处的帐台前。
“你们这是要抢谁的孩子?”
“不太清楚。反正,是孩子就先抢回去”
“是孩子就抢?”
“是孩子就抢”
“怎么抢?”
“是孩子都抢回去呗。”
“为什么抢?”
“这……”
“谁让你们抢的?”
“我们老大啊!”
“谁-让你们抢的!?”
“我们老大啊。”
“我问的是,谁-让你们抢的!”
“这……”这连二爷终于忍不住火了“你他娘一个骚娘们,管那么多。要不是大哥给你面子。一年前我早他吗扒了你了。”
哈哈啊哈哈,楼下山匪哄笑作一团。
“反了你了!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就是骚娘们李香兰吗?”
“那是一年前,”
“就知道挣钱养汉子”
“那是半年前”
“为了钱,就陪爷们睡觉”
“那是三天前”
“那你现在是谁?”
“想知道我现在是谁?”
“你穿着衣服,我怎么看的清楚你是谁?”
哈哈哈哈啊,又是一阵大笑。
“光屁溜、光屁溜”山匪们齐声大叫,对事有几个垂涎李香兰已久的混子也跟着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