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的儿子晓儿小时候胖乎乎的，相貌虽算不上出众，却也白白净净惹人喜爱；在幼儿园里的表现算不上拔尖，却也能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年龄虽然不大却也稳重懂礼貌，知道尊师敬老。按理说有这样一个孩子应该知足，可柳眉偏偏心里窝着一股火:幼儿园里的一个小胖墩儿，有事没事趴在她家门上骂一句“臭狗屁”。
胖墩小蒙跟晓儿在幼儿园一个班，个子却比晓儿高一头，长得也壮实，住的地方离柳眉家不远。放学后，附近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包括小蒙经常到柳眉家找晓儿一起玩。
男孩子们凑在一起，一般玩打卡。那是一种塑料的圆片片，一面图案相同，一面花色各异。一个小朋友摆张卡放地上，其余的人用自己的卡打地上那张。谁把卡打翻过来卡片就归谁，大家轮流着来。
小团体内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是，不管谁赢谁输都算不得真，最后谁带来的卡片还归谁。小家伙们一个个玩得头顶冒汗，卡片也早混在一起了，谁能分得清？有时连主人自己都记不得了，这种时候就是晓儿的专场了。
几个孩子围成半圆面向晓儿。晓儿撅着他那胖胖的小屁股抓起一大把卡片，他说那张卡片是谁的，那张卡片就落到谁的面前。干脆利落分完手里的一把，晓儿再抓下一把，一会儿功夫，孩子们就能带着各自的卡片回家，从来没有人提出异议。
柳眉有时候很好奇，问晓儿:“你怎么知道卡片都是谁的？”“图案不一样啊。××是××的，×××是×的……”晓儿说得不紧不慢，有条有理。敢情每张卡还真有标记！
孩子们玩着玩着有打起来的时候，但从来不会有晓儿。这孩子天生胆子小，不敢上树，不敢荡秋千，从不与人起争执，与柳眉小时候的顽劣简直有天壤之别。孩子们吵架，哪怕是动了手，柳眉也只是在旁边看热闹。都是小孩子，力气小，也打不坏对方，闹着玩而已，不出大格就好。
那天，孩子们正在兴高采烈地打卡，小蒙忽然冲晓儿骂了一句“臭狗屁”，可能是因为晓儿连赢了他几张卡的缘故。
都是六七岁的孩子，晓儿无缘无故挨了骂，嘻嘻地笑了笑，继续打下一局。柳眉没当回事，小蒙不愿意了:“把我的卡分出来，我不玩了！” 小蒙带着自己的卡片走了，剩下的孩子继续。
小蒙出去转了一圈，可能觉得没意思就又走了回来。这次他没进门，只是趴在玻璃门上向屋里观望。 屋里的孩子们抬头看了看，都没理他。
“呸，臭狗屁！”小蒙朝门上吐了一口唾沫，转身跑了。
孩子们玩够了，都回家吃饭去了，剩晓儿自己在地上收拾残局。小蒙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呸，臭狗屁！”门上又是一口唾沫。
“孩子的事情大人少掺和。”柳眉心里不愿意，却这样劝着自己。
等到小蒙又一次这样做的时候，柳眉告诉晓儿:“出去对小蒙说，他这样做不礼貌。”
晓儿出门站在台阶上照做了。“呸，臭狗屁！”小蒙跑在巷口拐角处，远远的大声喊。
“妈妈，他跑了，他还那样说。”晓儿也觉得有些委屈。
“下次他要再这样说，你就过去揍他！”柳眉有些忍不住了，“教唆”儿子。
“打他啊？”
“对，打他！再叫他屡教不改。”
第二天，小蒙故技重施，骂完就跑，晓儿举着小手到了门外干眨巴眼。柳眉在家里忍不住笑:“算了，算了，回来吧。”
不远处，街拐角那里传来小孩子的玩笑声。晓儿瞪起了大眼睛:“妈妈，有小蒙的声音，我过去打他！”
柳眉看着儿子第一次出征的身影在街拐角处消失不见。
“小蒙你别跑呀！你过来，我跟你玩。”
“我不过去，过去等你打我呀。”
“你过来，我不打你！”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啊——”小蒙哭了，“我告诉你妈，你打我！”小孩子打架了找家长，小蒙准备做原告。
“哈哈，你去告诉吧！就是我妈让我来打你的！看你再敢不敢骂我了，再骂我还打你！”
柳眉一乐，赶紧跑进家门，笑到肚子抽筋。
从此以后，又高又壮的小蒙在晓儿面前服服贴贴，老实得跟只小绵羊一样。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击。”晓儿记住了柳眉教的这一条真理。幸好啊，幸好，以后没人无缘无故骂到门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