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于我,是很私人的事情,不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实在不是我故作神秘又或是自视甚高,只是喜欢的电影大都上不了台面。试想某天与同事中饭过后闲聊,别人大谈阿凡达、波斯王子之时我拿出蔡明亮回应,结果不仅当即冷场,还会落个文艺青年的酸名。我深知就算再怎么喜欢蔡明亮也不能随便拿出来吓人,毕竟甜的发腻的老歌和呆滞的李康生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
越了解蔡明亮,越觉得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惧怕身体,连自己的都不敢看,却总是要让李康生在电影里脱光了走来走去;面对记者采访总是滔滔不绝,意见想法一大堆,拍自己的电影却好像在拍默片。
越了解蔡明亮,越觉得他是一个偏执狂。偏执地几十年如一日地拍摄李康生,偏执地总是在电影里插播自己热爱的葛兰,偏执地使用长镜头,偏执地用同一个场景拍不同的片子,偏执地对每个采访他的记者说自己有多热爱六零年代,偏执地固守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做着一个人的抵抗。
一个人的抵抗。有篇文章曾经用这句话来形容韩国导演金基德。现在我引用它来形容台湾导演蔡明亮。他是真的在抵抗。他的抵抗体现在方方面面,他的电影,对他的每次采访及访谈。他利用一切机会抵抗,一开始是悄无声息的,然后是大张旗鼓的。较于他的电影,我甚至更爱看他的访谈,他开口说话时一点也不晦涩,清清楚楚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表达着对这个时代的失望,对过去的向往。这让我想起另一个怀旧狂人黄耀明,同样地热爱老歌,热爱那个年代,热爱顾嘉辉,潘迪华。只是一个将自己落寞的心包装地花里胡哨,成天一副末世狂欢的架势;一个则特地将那颗落寞的心掏出来在放在显微镜下,血管筋脉都丝毫毕现,让你看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含糊。
这篇文章写在看了《脸》之后,对于电影其实我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无非将一个孤独清冷的故事从台北搬到了巴黎,再好像洞和天边一朵云一样穿插些艳丽的歌舞。对于一生就拍一种风格的电影导演我总是有种偏爱,像絮絮叨叨的候麦,家长里短的小津和蔡明亮。前面两位都已不在人世,所以对唯一活着的蔡明亮我就特别放纵。只要他拍我就看。虽然他也不问问我们喜不喜欢听葛兰姚莉张露白光,是不是和他一样对小康永不厌倦。
想想,喜欢蔡明亮还真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能随便和别人说,怕别人嫌你酸;必须无条件地接受一切导演的个人喜好,并逐渐被这些喜好影响,变得也超级爱听老歌,爱看老电影,爱旧家具旧书,懒得上网,懒得看报,新鲜资讯接收严重滞后,被同事嘲笑为奥特曼。并成天牢骚满腹意见多多。
但又没办法不喜欢他,谁叫他那么偏执,那么固执,坚持做着一个人的抵抗。上班路上,沙丁鱼罐头般的车厢里,永无止境地工作里,装孙子拍马屁时,想到自己喜欢的导演这么牛B地坚守着自己的理想,仿佛自己也顺势牛B起来。这年头能牛B的机会不多,所以要好好珍惜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