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解,每章一读。
文:
庄子衣大布而补之,正緳1系履而过魏王。
魏王曰:“何先生之惫邪?”
庄子曰:“贫也,非惫也。士有道德不能行,惫也;衣弊履穿,贫也,非惫也;此所谓非遭时也。王独不见夫腾猿乎?其得枏(rán)梓豫章2也,揽蔓其枝而王长其间,虽羿、蓬蒙不能眄(miǎn)睨(nì)3也。及其得柘(zhè)棘枳枸4之间也,危行侧视,振动悼栗;此筋骨非有加急而不柔也,处势不便,未足以逞其能也。今处昏上乱相之间,而欲无惫,奚可得邪?此比干之见剖心征也夫!”
注:
1緳:用麻绳做的带子。
2枏(rán)梓豫章:都是端直好木。
3眄(miǎn)睨(nì):斜视。
4柘(zhè)棘枳枸:都是有刺的小木。
解:
本章抨击社会不宁,以致世人疲惫。
猿猴天性善于跳跃,往来茂树密林之间,易如反掌;但一落进多刺的小树丛中,就战战兢兢,生怕受伤。那毋庸置疑,茂树密林才是猿猴喜居之地,合天性之所。类比人间,庄子认为现在是“昏上乱相”的时代,人处于其中,就好比猿猴进了小丛林,浑身不自在。
文本还区别了“贫”与“惫”。魏王见庄子粗布大衣,麻绳系履,觉得他“惫”。庄子不同意了。他说,我这是“贫”。“贫”是吃穿不好,“惫”境界不一样了,它是“士有道德不能行”。后者充分反映出道德之人处世的万般无奈。
怎么个无奈法呢?遇到暴君,简直惨绝人寰,连性命都不好。遇到贤君,形体倒是保住了,但世俗的礼教规范不时无捆绑人的天命性情,精神的痛楚比肉体更折磨人!“非遭时”也十分形象。《庄子》文本已多次阐发过时势对人的局限;其实说白了,换一个牢骚的表述就是“不怪谁,倒霉,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