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能不能让一下,我爸心脏不太舒服,借你的座位用一下”。当小玉被一阵推搡弄醒,面前堵着的中年妇女嘴里蹦出来一句话。
“不好意思了,第一次出远门,坐火车也晕车,这位置不能借你用”。说完,小玉皱着眉头,将清凉油抹在人中,然后合上眼睛,准备再休息。
“不是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儿,我爸就是有点不舒服,借你的座位用一会,尊老爱幼懂不懂?”中年妇女看起来有些不悦。
“我说了我不舒服,自己买票的座位凭什么让出去,这不是公交车,再说了,你也不愿说是尊老爱幼,麻烦您爱护爱护我,这个“幼”好不好?
小雨感觉更难受了,心想着下次再也不坐火车了。
显然中年妇女这个时候已经生气了,语气已经不像开始那么平静:“现在的年轻人都像你这样?唉,算了,爸,咱走,看有没有其他好心人,唉,世风日下啊”。周围人仿佛也不嫌事儿大,窃窃私语中对小玉指指点点。
如同被扔进火堆的竹节,小玉的火气“砰”地一下就爆开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就是因为不舒服,没有给你让座就道德品质低下了?我就该给你让座是不是?少在那里倚老卖老!”
这中年妇女搀着他的父亲,正准备离开,听了小玉的斥责,回过头来,脸色十分阴沉:“不让座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不让就不让,我也没求你了,再说我也没指名道姓的说你品性不行,我说现在“有些”年轻人啊,哼!”中年妇女的语调阴阳怪气。
小玉感觉自己快要被气疯了,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天怎么尽是一些倒霉的事情:“你别走,今儿我非要跟你理论理论!”
场面眼看要失控,旁边有乘客劝那位中年妇女:“大姐,算了吧,小丫头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话毕,别有深意的,看了小玉一眼。周围还有其他乘客附和,连中年妇女的父亲也连连摆手手,不想纠缠下去。
谁知这妇女正色道:“现在可不是我得理不饶人啊,是她非要跟我理论的,那好,我今儿就跟她理论清楚,爸,你到那边等一小会儿,我今儿要让这个小丫头片子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任豪在后面听了半天,终于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到中年妇女放下自己的父亲,向小玉靠拢,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当一个看客,赶忙起身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别吵了,这位大姐,反正我前面就要到了,我的座位就让给你父亲吧,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和和气气不更好吗?你说是吧?”标准的八颗牙,完美的代名词。
“还是好人多嘛,这位大兄弟呀,我替我爸谢谢你了,那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这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了,来,爸,我扶你到这位好心的大哥的位置上歇一下,然后吃点药。”缓和下脸色的中年妇女,搀着老父亲向后座走去,中途还不忘瞪小玉一眼,尽管小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背过脸看着窗外。中年妇女一边道谢,一边和任豪一起搀着父亲走向座位。一场欲起的风波被任豪弹指抚平,想着心里还有点小自豪呢。
说起任豪,这可有点话说了,在雾新市要问市长是谁,不一定每个人都知道,但要问任豪是谁?那可谓真,那可真是“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无人不知。任豪,本市著名的慈善人士,雾新市各项慈善事业没有一件任豪没有加入,“哪里有困难,哪里就有任豪”,这话虽然是有些夸张,但也足以映衬出任豪,在雾新市人民心中的分量。
话说回来,下了车的任豪,突然有点头痛,天气不知怎么的,有些闷热,任豪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医院买点药,如果可以,再检查检查,心想着便朝着中心医院走去。走着走着,“忽”的一道人影摔倒在自己面前,不消片刻,悲惨的声音响起:“哎呀,我的腰哇,哎呀,我的腿呀,痛死我了!”
任豪也没有多想,赶紧上前扶起倒地的大娘:“你没事吧,大娘,走路怎么这么不当心呢?”
这老大娘欣喜的睁开眼睛,刚准备说什么,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心说今儿怎么这么倒霉啊,哎呦,摔死了。看着满脸关切的任豪说到:“哎呀,小伙子,你这人真好,要是别人看到我摔倒准跑了,把大娘扶起来吧,大娘身体好着呢,没事儿啊,我还有还有急事要办呢。”
听老大娘这么说任豪,心里犯嘀咕:摔这么狠还没事,不会是安慰我吧?算了,还是先买药吧,头更痛了。
扶起老大娘的任豪,看老大娘确实没事儿,便微笑着和老大娘告别,离开了鹏池公园,前往中心医院
到了中心医院,买药的窗口排起了长龙,任豪想了想,便排在队伍的最后,随着人龙蠕动。不知怎么的,任豪突然摸了摸口袋,钱包没了,翻遍所有的口袋,还是没发现。哎,晦气,喝口凉水都塞牙,任豪仔细回想一下,肯定是在来医院的路上丢了,本想着回去找一下,转念一想,还是买药重要,然后他就揉着发鼓的太阳穴,接着排队买药了。
差不多排了两三个钟头,任豪终于到窗口,刚准备开口,忽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朝任豪来了一句:“大哥,能不能让我先买一下药,我急着赶飞机,你看五点的航班,还有半小时了。”边说边把手伸过来,给任豪看他的腕表。
还不等任豪说什么,窗口里就飞出一句:“你买不买药啊,不买一边儿去!”任豪和那窗里的护士对视了几秒,也没说什么,就让那西装男排在自己前面,自己低头看手机,若有所思。也没有理会西装男的千恩万谢。
任豪总感觉这几天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头很痛,他也不想细想下去,现在只想买,赶紧买到药,回家洗澡睡觉。
西装男在前面磨蹭了五六分钟,也不见有要离开的迹象,任豪轻轻地拍了他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到西装男抢先开口,神色中有些许不耐:“行了大哥,等一会儿就好了,你急什么,真是。”
任豪一下被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西装男见他不说话,便回过头去继续跟窗口交涉。
叹了口气,任豪又低下头看手机,手机里播放的是年初“嘉德”慈善基金会成立的召开的记者发布会现场,屏幕上任豪与基金会高层同坐在闪光灯面前回答诸多记者的问题,不等任豪开始启动仪式,一声“大哥”将他从手机上拉了出来。
叫他大哥的是一位年轻的少妇,看样子新婚燕尔,旁边站着的年轻男子讪讪的赔笑,应该是少妇的丈夫。任豪仿佛知道了夫妇二人的意图,也不想多说什么,就直接让出了自己的位置,随着若干声谢谢,低头继续看手机。
任豪没有买到药。下午在医院的时候,在任豪让位给那对新婚夫妇的时候,在他低下头看手机的时候,在他头依旧痛着的时候,排队的人仿佛都明白了什么,一句大哥一句叔叔一句小伙子的叫着,当然,这还是开始,后来的人直接堂而皇之的插队,没有任何表示。任豪,并没有买到药。
拖着沉重的步伐叩开家门,妻子阿禾看着一脸疲惫的任豪,伸手扶着他进了家门。阿禾是一个聋哑儿,多年前在地震中被任豪救下收留在家里,后来嫁给了任豪。阿禾打着手语问任豪:“不是送女儿上学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在那儿玩儿两天。”
任豪道:“懒得在那边留着,没什么意思,想着还是回来好,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呢。”说着,宠溺的捏了捏阿禾的脸蛋儿。
阿禾脸上一抹绯红:“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么肉麻的话,讨厌死了,你先去洗澡,晚饭好了我叫你。”把任豪的大衣挂在衣架上,阿禾又钻近了厨房。
任豪揉了揉太阳穴,跟进了厨房:“阿禾,别忙了,今儿头有些痛,先睡了,晚饭就不吃了哈。还有你也别担心,没多大的事儿,睡一觉就好了。”说完亲了一下阿禾的额头,转身回卧室了。
阿禾虚晃了一下手“死鬼”,心里却像打翻了蜜罐。出了厨房,看着西墙上的奖状和桌上的奖杯奖牌。20年了,嫁给任豪已经20年了,阿禾打心眼儿里感激任豪和那个曾经那么勇敢的自己,虽然当初有些诧异,但这些年的事实证明,当初的决定没有错,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女儿似乎不太理解他爸爸,看样子得找个机会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解决。手在围裙上抹了抹,阿禾拎着抹布,又去擦拭那些奖牌和奖杯了。
于武纶饭后无事,打开电视准备看看新闻,刚打开电视,他就被一个新闻吸住了目光:下面请看一则简讯,本市著名慈善人士任豪同志于昨日去世,雾新市市委书记亲自主持了任豪同志举主持的葬礼。在任豪葬礼的记者发布会上,市委书记同室领导班子对任豪的逝世表示了沉痛的哀悼。有关部门表示,任豪同志的不幸离世,是对我市蓬勃发展的慈善事业的一个沉重的打击。雾新市发起了一场盛况空前的向任豪同志学习的活动。市著名企业家莫宇先生,带领全市企业家建立了“任豪”慈善基金会,将名誉主席的位置,永久性的悬位于任豪同志。
看的于武纶一愣一愣的。“无聊”,然后换了台。
阿禾带着小玉搬到了尤新市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