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Ⅰ 高跷上的年

想起儿时的年:

眼前是雪白的窗户纸上红色的窗花,每家每户门外的红对联和大红灯笼,满街飘着的彩旗;

嘴里是平日难得一见热气腾腾的雪白大花馍、蒸肉、丸子、红烧肉、白面饺子的味道;

耳边飘来的是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秧歌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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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唢呐声中欢天喜地的扭过来一支彩色的秧歌队,那走在最后明显矮了一大截、披着红披风左手扇子右手马鞭十岁左右脸红扑扑的就是我。

一放寒假,我便把那副一米二的高跷从南房翻出来,缠着爸爸用扁宽的军绿帆布带帮我绑好,便开始我高高在上的日子,在院儿里扭,到街上跟着练习的姑娘小伙们扭,用我妈的话说,“天天迈着蚂蚱似的两条长腿从村东走到村西,晌午吃饭也不下来。” 小时候村儿里的路是土路,下了雪,人走车辗过后再冻住,又滑又崎岖不平,就那么踩着高跷走,不记得摔倒但绝对摔过,直到睡觉才松绑,自己轻轻捶着麻得碰都碰不得的双脚缓过来,第二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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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过初五,本村的秧歌队就开始出村表演了,外村的也陆陆续续来友情演出。一听到广播上吆喝,“社员们,蒋村(∽村)的红火来了,快到大队看来哇!” 我就赶紧冲到场上,跟在秧歌队后面扭,学着做各种花式动作: 碎步走、大步跑、扑(男女面对面各站一排,边扭边迅速交叉对换位置)。从第一场跟着扭到最后一场,直到天黑回家,那时不知哪儿来那么多精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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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踩高跷的叫 “扑地风”,一般是男人头戴老太婆行头,脸上扑粉涂腮红点痦子扮丑(媒婆),也有扮成唐僧师徒的,扭完有唱秧歌表演,传统曲目有《转旺火》等,唱的都是定襄的风土人情。小时候边包饺子,姥爷边教我唱秧歌,可惜那时我并不喜欢这些土味儿十足的东西,我那时热衷于学唱《军港之夜》、《酒干倘卖无》、《妈妈的吻》之类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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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还特别艳羡挠高的小孩儿,最多三四岁的样子,坐在壮汉头顶上方,穿着鲜亮的戏服,扮成仙女白蛇黑蛇许仙,或者花旦刀马旦,化着浓妆,涂着腮红口红,眉心还有一点红,双手分别拿长彩绢和马鞭,随着下面大人的步子一摇一摆的扭,煞是好看。等表演完,一个大人伸手接住小孩儿,下面的大人缓缓猫下腰,解开缠了无数圈又宽又长的绷带,另一人手拿铁锤敲击男子后背的铁鞘底部,把孩子后背绑着的铁钎敲出来,等到下一个村儿,再把铁钎敲回铁鞘,绑好,确保头上的孩子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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挠高对下面的男子要求很高,后背的铁棍上方坐着三四十斤的孩子,自然头重脚轻,脚下还要跟着唢呐的节奏调整秧歌步的快慢,最难的是最后排成一队,转场跑圈,上面的孩子也稍稍倾斜,把右手上的马鞭甩起来转圈,博得全场喝彩和孩子们的欢呼,是整场表演的高潮。

我们村儿的特色是划旱船,用彩布围住船形木架,一人在里面走,一人在外面“划”,一般有五条或七条船,舞出让人眼花缭乱的队形,气势十足。划船人还有腾、跃、腾空翻转180度甚至360度的动作,其难度不亚于体操表演。记得姥爷好像就是划船好手,二舅做过划船人,一辈一辈的传承,每到腊月闲暇就开始“闹红火”,练秧歌的,练旱船的,大队场上就开始热闹起来。如今,村儿里的旱船已成了一个传说,已有三十多年未现江湖了,当年的最后一批划船人,如今业已成了六十左右的小老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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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彩色电视之后,大家都偎在家里热乎乎的炕上看异彩纷呈新鲜又洋气的娱乐节目,村儿里的娱乐活动(摔跤、秧歌、旱船、露天电影)已逐渐减少甚至消亡。

如今每到过年,吃着鸡鸭鱼肉,坐在影院看大片,KTV嗨歌,置身于张灯结彩熙熙攘攘的喧嚣城市,觉着年味儿却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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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那穿红着绿踩着高跷的快乐时光,那前高的旱船、蒋村的高跷、史家岗的挠高、卫村的秧歌曲《逛定襄》…… 穿上崭新的衣服成群结队的去串门儿……  那再也回不去的童年和儿时土味儿浓浓的故乡。

想念那粘牙的麻糖,大锅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枣山(花馍)肉丸油炸糕,正月十五大旺火红炭烤得焦香的花馍…… 哦,闭上眼,空气中仿佛飘过来那炊烟袅袅升起的年味儿……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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