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皮特

十年之前,记得那时我们刚刚结婚一年,皮特这只“傻乎乎”的小狗突然就出现在我们家里。我之所以说它傻,并不是无凭无据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小狗,当时大概也就是几个月大小,从家里跑出来在大街上游荡,我家先生看见了,对着它吹了几声口哨,傻里傻气的它就跟着我家先生回家了。

初次看到它,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欣喜,当时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狗,体形也有些偏小,心里也想把它当成个宠物来养。可是我是一个对什么事情都有些朝三暮四的人,三天的新鲜劲儿一过,我便不把它放在心上。当时我家先生常年不在家里,结婚一年之后,婆婆就给了我们一口锅,让我自己做饭。因为一个人,再加上我当时在娘家村里上班,星期一到星期五我住在娘家,只有星期天在妈妈的再三催促下才去我那荒凉的小院呆上一两天,小皮特在我回去的时候还有口剩饭吃,晚上也没有固定的狗窝,只是卧在我的窗户下面,可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也想象不到它究竟去了哪里。每当我骑着电车去婆婆家,小皮特就会紧紧地跟在电车的后面,距离我远了就撒腿快跑几步,超过电车了就在原地等我一下,有时我讨厌它跟着我在大街里过,便停下车子,从地上捡一个小的砖头块投它,也只是虚张声势一番,目的就是不让它再跟着自己,可是小皮特面对我暴力的恐吓并没有知难而退,只是趴在地上,抬头“呜呜”地冲我叫,几次三番之后,我便束手无策,任由它跟着我在大街里来回。如此在街里跟着我往返了几次,有时我不在家的时候小皮特就自己去我婆婆家附近串门,被婆婆家的邻居——一个本家二哥看上了,问是谁家的狗,如果说不知道是谁家的,就要把它活捉了剥剥,做成地锅狗肉吃,直到婆婆告诉他说是我家的,才算作罢。婆婆告诉我,说是让我拴住小皮特,不然它四处乱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捉去炖吃了。确实,农村冬天的夜实在是太漫长、太寂寥了,人们总是想方设法地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一些生机,只是,地锅狗肉的滋味真的有那么鲜美么?我看着当初的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已经长大了,浑身的毛虽然不是油亮光滑,但也不是太差,老公的大哥也给我说小皮特虽然长时间有一顿没一顿的,但是看面相和体形上颇具狼狗的模样,言语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对于皮特的喜爱,让我好好地养着。我嘴上答应得挺好,但是依然是有心无力。

冬天的夜晚依旧漫长,漫长得我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往往是到了深夜一两点的时候,我就从睡梦中醒来,久久不肯入眠。每晚都是烦躁之极,偶尔能够听到寂静的小院里传来皮特的喘气声,消除了我对于黑夜的无边恐惧。后来有一天妯娌告诉我说我不在家里的时候,皮特总在夜半吼叫,吼叫中带着丝丝的哭意,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婆婆,婆婆也说这种兆头不好,不如趁早把皮特处理了,以免有任何的……,当时年轻的我哪里有着成年人的沉稳,我毫无主意,把这件事情全权委托给了婆婆处理,后来婆婆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把皮特卖了,卖给了一个到村里来收狗的。奇怪的是,听说当收狗人那长长的捕狗夹伸向皮特的时候,皮特没有那种以死相搏的抵抗,仅仅是轻微地挣扎了几下,就轻而易举地被捕获了,只是它的两个眼角湿湿的,仍然发出几声狼一样的吼叫。后来,我按照老年人的习惯,在集会上花十元钱买了一个升,婆婆说狗是不能卖的,卖了狗必须买一个升,说这是一种破法。我无暇去深究这种小事,就如同皮特被卖一样。

也许,皮特的被卖无关乎我的一丝一毫,可是我的心却时常犹如存在着一根刺,不管怎样我都做不到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十多年的婚姻生活使我蜕变,生活中的酸甜苦辣自是不必言说。我,尽管歪歪曲曲、跌跌撞撞,但是终于成长为今天的模样,小皮特也已经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十多年。这十多年的时间之中,我,再不曾养狗,一次次总是硬着心肠去拒绝两个孩子的苦苦哀求;往后余生,我想我亦不会再去养狗,一生一次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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