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看牙医,第二次去了。上周心烦,假借感冒咳嗽了没有去,这周不好再拖了,六节课之间也硬着头皮去了。不知为啥,这次牙疼的十分委屈,可能因为坏的就是一只纯好牙,而不是之前堵过的那种。明明十月初还没事,大嚼海鲜不成问题,十月中就冷水过敏了。讳疾忌医,换另外一边大牙嚼,结果一颗多次被补的,杀了神经的大脆牙还崩掉了一块,直磨舌头。于是不得不去看冷水牙了,又心理建设了好久……第一次去,钻到牙根那最疼的10秒钟不管怎样已经熬过去了。可为什么第二次(神经应该被上的药杀死了),还是抗拒不想去呢?
大概是我类比了一种绝望,一种之前还好好的,一查出来就是晚期的那种绝望。因为上次几乎磨掉了半颗大牙,好深一个洞,可是之前丝毫没有症状过,也只是最近喝凉水过敏而已,结果一打开髓腔还是要根管治疗,还是没逃过。我仍然选的是一直在看的牙医,最近几乎一年就去他那里报道一次。虽然他长得儒雅文气,说话曼声细语(我也是因为听他说话温柔解压一直选择他的……),但总不想听到他那句”怎么了呢“的话。彷佛这话里自带个”又“字——”又怎么了呀?“然后就牵出来一种对人衰老多事的厌恶感。当然这都是我的臆想,或者是我的投射。是我讨厌自己的牙一颗一颗不受控制的坏掉,坏得土崩瓦解天塌地陷无可挽回。似乎生命的消逝即从一颗小小的牙齿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大的痛苦不可回避……到那个时候也不过是往牙科椅(或者病床)一躺,无影灯一开,一闭眼,一张嘴,彻底交付与医生完事。所以你期待一个很好的拯救者,他至少知道你生病了,忍受这一切不容易。当这个拯救者不是亲人的时候,当亲人甚至投来不耐烦的目光的时候,你如抓稻草一般抓住了医生——虽然他对你没有私人感情,但毕竟:1 他有技术,有能力救你;2 他在救你的时刻,和你形成的是一对一的关系。
我40岁了,不至于爱上医生。但我为什么想写这篇日志。源于我今天看牙时和医生的简单对话:我说(在钻牙的间隙),一会儿还要拍片子吗(大概是想借拍片之机远离牙科椅放松一会儿……)。他说,你现在不要和我聊天,听我的就可以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治疗了,该拍片的时候会让你去拍的。
于是我瞬间觉得被医生抛弃了。我没有收到安慰平复我的恐惧,反而被他抱怨了。我一下子体谅了那些没事找事的家长,那些明明孩子不着调,却一个劲儿挑剔老师没有公平对待他们家孩子的家长。我忽然体会到他们和他们的孩子都是多么缺爱,缺到像我这种,连一个牙科医生的话也要走心思,觉得自己犯错了,太蠢了,以至于恼羞成怒,想尽一切办法把这盆水泼出去。他们和我,都不止是一颗牙。大概全身都是冷水过敏的神经,又或者,全身都浸泡在冷水中。
扣题来了。军训,也许就是这样一些女生相对恐惧和受苦的时刻。如同牙科椅上的我,疼与不疼,本质上虽然是我牙的问题,但表面上却似乎和牙医对待我的手法和情绪价值有关。当她们把痛苦交付出去,而又被教官看见和体谅的时刻,她们是否体会到了一种类似正常父母之爱的感觉?——你无比依赖的人,却没有凭借则这个至高无上的权力来控制你。相反,他们还如此呵护偏袒你。这如何让人不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