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完整经历武汉疫情的土著,我想说说自己的经历。
最开始要从2020年1月8号前两周说起。我家有两个上小学的娃,1月8号是小学期末考试的日子,往前推两周,因为甲流盛行,老二班上出现了5例甲流确证病例,所以班级停课一周,在这周的最后两天,老大发烧了,所以也在家,家里三个大人照顾两个孩子,还要抓紧时间帮助她们复习,因为以之前的经历来说,期末前至少半个月是课程最紧的时候,感觉能比上当年我们高考了。
1月8号的前一周,老二去上学了,老大班上确诊一例甲流,但是出现多人发热、生病,所以也停课一周。家里仍然全部投入应付新的情况。
终于8号考试完了,歇一口气。9号带上娃们和父亲去哈尔滨看雪,16号回汉。这之间除了手机上各种新闻网、公众号推送信息的标题外,没有特别关注的消息。
回来后发现肺炎的消息开始隐隐约约的出现,但是没有任何官方新闻,所以认为是局部偶然事件。19号家族聚餐,有公务员的亲戚说单位已经有熟人肺炎死亡,年龄比我还小,然后配偶也感染了。开始觉得汉口很危险,不能再去了。
20号朋友要求下还是去了江汉路步行街,人很多,约有四分之一的人戴了口罩,下午在汉街,基本没看到人。之后肺炎的信息开始增多起来,大家开始争相提醒不要外出。
没事时想去买个口罩,突然发现药店里和网上已经没有卖的了,快递也快停运了。家长群里本来说团个口罩,结果牵头人跑到江夏药店,人家坐地起价一个卖35元已经卖空了。所以我就请外地的朋友给我寄点,最后才有了家里库存的三四十个口罩。
说到口罩,我想说十一月的时候我去日本,问老妈要带点啥回来,她说口罩。好吧,我当时很鄙视她,但是还是带了一包7个口罩回来,这居然成为了家防护级别最高的口罩。现在非常时期,我妈还舍不得用,非说是纪念品,真真哭笑不得。
转眼到了除夕,这时候大人真的没有精力管过年的事情。作为医护的妹妹说她不能出来,因为担心感染别人。头天我们去了爷爷家,和他报备出席就不回来吃年夜饭了。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回爷爷家吃年夜饭,他老大不乐意,父亲解释了半天,最终他只能同意了。
这时候我家两娃充分发挥了她们乐观精神,除夕8点一到就开始享受春晚的欢乐。晚上我们几个姐妹视频聊天,作为医护的妹妹神情抑郁,后来居然哽咽了,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和现实终于接轨了,武汉很危险。这种情绪也传染了我,春晚的花哨华丽在我眼里变成了笑话,即使在孩子面前也掩饰不了。突然想到今年连春联也没有贴,唉,新年啊。
大年初一,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在家陪娃玩儿寻宝游戏,愉快地度过了。
随后的几天就是辅导娃们做作业,刷圈刷微博。
事态越来越严重,公共交通停了,我出门去给车加了个油,万一紧急情况还能用用;武汉封城了,封就封吧,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去;机动车禁行了,消息出来后先去了趟超市。这之间最关心的是医护的防护问题,圈内、刷博、转发也都是此类消息。而后的湖北、武汉政府监管问题、红会事件、世卫组织宣布公共卫生事件,那段时间我睡得越来越晚,有时凌晨4点也会惊醒刷个微博。这感觉就像个赌徒,控制不住得去刷博,得到的全是坏消息。
然后我顿悟了,把手机收起来,开始思考需要学习一下,换个心情。非常时期,自己的焦虑只会带来烦恼,成为别人的累赘。然后开始听本应该一个月前就开始的写作课程,自己规划九月考试的学习任务,以及开学就要交的作业。
好日子持续了不久,三天前开始,发现物业没有报小区发热情况。话说我们小区有3000户,自己就是一个社区,物业一向做得不错,但是年前那波回程物业的人员都走得差不多了,客服部门就剩4个人,4个人十几栋楼,每天的消毒都够忙的。非常时期也不能太苛责人家,最近两天听说是上一级社区不让报,群里的人义愤填膺,准备举报社区不作为。
最新的问题是家里没菜了。本着老妈的宗旨是买青菜就在旁边蔬菜小店买,两、三天一趟,肉类在超市买。所以我那天出去买个猪肉,发现华联超市、盒马鲜生哪哪里都没有,原因是害怕人员密集导致的传染,我们都是下午4,5点钟去超市,果然没有多少人,当然也没有什么菜。说到盒马我又要笑了,看着空空荡荡的货架,再问问售货员,小哥俏皮地拿起一袋冰冻猪肉:“要吗,全场最后一袋猪肉,88元。”好吧,完全没有犹豫。回家老妈一顿用了大半做包子,我们一边抱怨用料太多,一边多填两个,谁知道下次肉包子什么时候能吃到呢。果然,第二天盒马没有肉类上架了,对于一个肉食主义者来说,没肉吃是件想想就心寒的事情。
这两天加了4、5个买菜买水果的群,都没有什么收获,最后的最后就是昨天中粮肉事件,社区团了50多户158元的猪肉,后来说是平台并没有和中粮谈好货源,还好退款了,并没有财务损失。转了一大圈都没有实质的进展,自己也放弃了,家里还有一些鸡翅和一块牛肉。
我们的现状就是,一边战战兢兢地怜悯在病床上等着上苍翻牌子的新冠病人,一边祈祷厄运不要降临在自己身上勉励维持平静地生活,还能坚持多久,还要坚持多久,相信这是每个在暴风眼里的武汉人最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