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记不起结婚后有多久没在家过年,有多久没和家人团聚这么久了!今年,早早打算回家过年,关于童年里过年的记忆又都涌现出来。
家乡的年味,随着腊八节开始拉开帷幕。腊八这天,妈妈开始煮腊八粥,用各种黄豆、花生豆、萝卜丁、胡萝卜丁、肉丁、豆腐丁等等食材连同大米、面片一起煮,第一碗总会用来祭灶神爷,再送邻居,儿时的我知道,吃了腊八粥离过年就不远了!
买新衣永远和成绩挂钩,考第一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衣服,考到第二名,就随意买了,考不到前2名,就没有新衣服,现在想来,爸妈这样的奖惩措施其实弊大于利,造就了我永远追求完美,看中成绩,在乎别人的评价,取悦别人,内心其实并不快乐,30岁以后才逐渐开始为取悦自己而活着。
大扫除是最忙碌的,全家总动员,爸爸负责扫屋顶上的灰尘,擦洗所有的窗户,这是我们都干不了的,那时候,觉得爸爸是超人,无所不能,也从不嫌累,妈妈负责洗床上用品,小时候,被子是缝的,河水尚清澈,大人们会一点点拆下缝好的被子,在家里用热水泡好,在河里洗干净,还要用米汤浆一下,平展的晾在竹竿上,儿时,看着妈妈晾床单、被罩的背影,祈祷妈妈永远不要老。老家的湿度大,需要晾几天才会干,干了后,妈妈要铺上凉席,在凉席上缝被子,穿针引线的事,我和妹妹总会抢着干。我和妹妹的协作也是最好的,我们擦洗所有的锅碗瓢盆,杯子碟子,桌子板凳,打扫院子。看着家在我们全家的努力下焕然一新,对于年的期盼就更加强烈了。
打扫完卫生,爸妈就各种买买买,小时候最爱的就是各种糖果,吃糖的目的更多的是搜集五颜六色的糖纸,做成漂亮的装饰品,装扮房间。那时候,村里只有一家打爆米花的地方,早上爬起来,就拿着米口袋装上几斤米,几斤包谷去排队,听到砰的一声,捂着耳朵跑远,又兴奋的跑回来,捡拾胜利的果实。
小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养猪,一到过年,杀猪匠的家里别提多热闹了,人们一到腊月20后就开始拉着自家的猪到杀猪匠家里排队,猪儿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人们欢歌笑语声,小孩子们嬉笑打闹声,就像大型交响乐,奏响新春的节奏。那时候,一头猪杀完,一部分送给亲戚朋友,一部分留着过年卤肉的,爸爸将剩下的整块整块的猪肉擦上盐粒,腌在大缸里,或者用松树枝熏成腊肉,一直吃到五六月份。那时候,顿顿吃到猪肉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自己家里吃剩菜剩饭长大的猪肉还是健康美味的,现在,村里养猪的人家屈指可数,靠饲料催肥的猪再也吃不出肉味了!看爸爸杀鸡,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鸡脖子一拧,一刀下去,鸡挣扎两下就不动了,那稳准快实在是佩服,多年以后,老公杀鸡,到处抓不到,抓到了,一刀下去,不得要害,鸡拼命挣扎,血水洒得满地满身都是,那种狼狈,真真是醉了!家里养了一年的鸡转眼要成为餐桌上的美味,其实是很痛苦的,有时候母鸡肚子里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鸡蛋,撅起嘴:“我在不想吃肉,人太坏了,为了自己,残害生灵!”但是,吃到鸡肉时就忘了自己的话!很多年后,在实验室里杀小白鼠,我的分工是取脑,一边小心翼翼的将脑子完整取出,脑子里浮现的是小时候看到的母鸡绝望的眼神,突然有种杀生的罪恶感,但是想到它们的牺牲是为了科研做贡献,其实还是很崇高的,于是才释怀。
腊月23祭灶神爷,妈妈总会烙很多饼,妈妈说要年年有余,烙成甜的,是要让灶神爷吃了后,嘴巴像抹了蜜一样,多多美言,保佑全家身体健康,来年丰衣足食!想想,我们原来都是沾了灶神爷的光!
现在想想,小时候,我和妹妹简直就是妈妈的好帮手,因为家里开着一个粮食加工的作坊,一到过年,家里的人是络绎不绝,从早上5、6点到晚上12点,家里的机器就不停,爸妈忙的连饭也吃不上,做饭、洗碗的事都是我和妹妹的工作,有时候还得照顾带来的小孩,还要给妈妈帮忙压面,临过年,灌香肠、炸丸子、炸带鱼、炸麻花、包汤圆、包饺子的活都是在妈妈的指导下完成,这些不同寻常的成长经历,造就了姐妹俩勤劳能干又温柔随和的本性。有很多年过年家里来客人,都是我和妹妹主厨,妈妈都不用进厨房,亲戚都很羡慕妈妈有两个能干的女儿,其实,那时候,觉得我们俩怎么这么命苦呢,别人家的孩子,什么也不用操心,而十几岁的我,还要承担大人的责任,但是,被亲戚夸赞,心里还是满满的成就感,现在,妹妹能轻松招待几十人,两三桌不在话下,聊天的时候,其实,还是很感谢妈妈多年的锻炼,要是有个能干要强的妈,估计我俩都要被婆家嫌弃了!
三十,是最忙碌的一天,从大清早的贴春联,到做年夜饭,上坡给祖先烧纸,洗澡、洗衣服,忙完所有的一切,春晚都结束了。小时候,每年都闹着要玩通宵的小伙伴们,已经多年没有音讯了!村子里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我们一起刻过的萝卜灯、一起跳大绳、踢毽子、跳皮筋的日子离我们越来越远……
我们越长越大,都各自成家,在娘家过年还是头一次。不知道我们姐妹们没在的年是不是像往昔一样,父母是不是很想念我们一家五口在一起的年。昔日的孩子们如今都已为人母,曾经年轻的父辈,如今已鬓发苍苍。知道我们今年回家过年,爸爸提前准备年货,妈妈的上个月摔倒,腿伤还没有痊愈,忙活了一早上,给我们准备了一桌好菜等待我们回家。家里的蔬菜都是妈妈亲自种下的,从地里直接到餐桌上,吃进嘴里,有甜滋滋的味道,香肠是自己灌的,特别香,久违的妈妈的味道,简单的一饭一餐,比酒店里的佳肴更令人回味。